薛清极一些功夫上的事儿还是足够了。他当时只以为严律是穷极无聊,才揪着他搞东搞西。
那些时间里少年薛清极急速成长,领悟比从前闷头在仙门时更多。他仿佛终于跳出了地上的牢笼,腾空而起,可以站在更高些的地方,看更远的事情了。
“你年幼时就吃了太多本来不该吃的苦,性格已有些问题,又命途多舛,被寄生之后更是把你那烂脾气搞得更偏激极端,哪怕后来我跟照真拿出看家本事也没挽救回来多少,只是让你活着而已。但人生在世,怎么能只是活着而已?”严律弹了弹烟灰,“带你到处走,是想你能看到更广阔的天地,看到万物生灵,别陷在过去的痛苦里拔不出来,把自己作死。教你功夫修行,是想你以后要是更倒霉,能朝给你找事儿的王八犊子脸上来几拳。”
薛清极沉默片刻,看着他道:“你从前从未对我说过这些。”
“有什么好说的,”严律笑笑,“我把你从雪堆里扒拉出来,不是为了让你再痛苦地活着的。”
那时他们穿梭在小镇街道、爬山过江,人族的少年总是长得飞快,妖皇却始终如一,万事不上心的模样常把侍从气得够呛,薛清极那时常想,这位妖皇不知何日才能把什么人好好地在脑子里过一过,好好替什么人操个心。
时过境迁,山河已改,村落已成钢铁水泥之城,他才迟迟明白当年严律带他走过的每一步,都是想过他的。
傍晚夹杂着饭菜香味的晚风吹来,仿佛千年前的山风穿过时光,终于吹过了薛清极的胸膛。
他起先是愣怔,数秒后才慢慢地攥住了手,紧紧盯着严律。
“你说‘不也过来了’,你这个‘过来了’花了多久多少精力?一直到你死,其实都无法填补年幼时的空洞和感情上的缺失,我当时也是年轻气盛,觉得人早晚都会不痛苦了的,但我活到现在才逐渐明白,人就没有不痛苦的时候,只是暂时性忘了而已,”严律摇摇头,“大部分的凡人,哪有足够的时间去‘过来’。她就算过不来,也不怪她,实在是倒霉到了头,我也不会有看得惯的那天。”
薛清极眉头微蹙正要说话,却听到屋内董鹿正对其他人说道:“赵红玫没有可回的地方,剩下的只有对女儿的思念,女儿是她唯一的精神寄托,她还是个疯子,到底是什么人要为了什么带走她?她到底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又能被带到哪儿去?”
严律短暂低落的情绪很快又调整回来:“也未必就是利用。或许是怕赵红玫会透露出更多线索,或者是有必须她离开才能办成的事儿,她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事儿就不成了。”
“你们说那么多,有什么实际线索吗?”肖点星急了。
薛清极的目光终于从严律的脸上挪开,不着痕迹地松开手,他的握得太紧,指甲在手掌中留下道道深痕,却并不在意:“除了赵红玫,我们需要顺一顺手头所有的其他线索。”
几人关上门,就在村委会的这个小办公室内重新整理起思路来。
胡旭杰先道:“至少现在我们知道那疯子是被寄生了,而且还是自个儿愿意的,但她到底是怎么知道可以这么做的还没搞清楚,也不知道她献祭自己让孽灵给自己搞成怪物是为了什么。”
“其次,徐盼娣的魂儿似乎还未消散,并且就在不久前去过转笔刀所在的周栓家。”董鹿继续说。
孙化玉接腔:“周栓和医院那几个孩子病因大概是一样的,且有被孽气侵扰的痕迹,从本该在徐盼娣手里的转笔刀出现在周栓家来看,这几个孩子应该在徐盼娣出事的时候和她有过纠葛,至少是见过她,但不确定是否和她的死有关。”
“那徐老头徐老太的死呢?”肖点星接不上话,憋了半天才想起来,“这俩人死的也很突然啊,是巧合吗?”
严律猛地想起,他们一开始来小堃村时就是觉得这两个老人死的太快,也因为这两个老人都死在徐盼娣的头七前后,所以他们才围着徐盼娣打起了转,但事实上他们从头到尾都没见到过徐盼娣的魂儿。
“出事的人都和徐盼娣绑到一起,都说是徐盼娣死后作祟,但到现在也没见到她鬼魂儿的影子,”严律的手指点着沙发扶手,“赵红玫现在唯一放不下的、脑子里唯一想的就只有徐盼娣,她或许还会回来。”
隋辨迟疑:“带她走的人会放她回来吗?”
“她疯疯癫癫,又被严重寄生,心性早已变了。女儿对她来说是这世上最特殊的人,哪怕只有一丝希望,她也不会放弃重新找回这个人。”薛清极悠悠道,“况且,没有什么能将这样的母亲带离一个离女儿最近的地方。她似乎认定了女儿在江中——跳江的时候不就是一直在念叨么——所以就算是爬也会爬回来的。”
董鹿沉思片刻:“好,那么我们换个角度想,如果能找到徐盼娣,那么无论是真相还是赵红玫,所有的一切就都能有个定论了。”
但两度前往求鲤江,徐盼娣并未现身,甚至在亲妈赵红玫跳江呼唤之下也没有出现。
她唯二留下过痕迹的地方,一个是转笔刀上,另一个则是在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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