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上面是季野这边的倒影,他不能很好地看清楚风扬的姿态,只能看到他佝偻着肩,一直趴在栏杆上发呆,保持这个姿势已经很久。
这里因为沿海,晚上还有一点湿冷,季野感觉楚风扬再这样站下去就会被海风吹感冒了,万一他一个没想通陷入情绪从这里跳下去,那就更糟糕了。
季野赶紧起身打开阳台门,海风很大,季野的头发和衣服一下子被吹得很乱,被半遮蔽的视线当中,楚风扬回过了头,举着手里的酒瓶子问他:“喝酒么?”
又是海边,又要喝酒,迟早要跟在海南一样出事,但是季野觉得他一不答应楚风扬,楚风扬就会想不开,所以还是顺着他的意思为好。
“来一杯吧。”季野跟着楚风扬一起趴在栏杆上。
楚风扬手里握着的是一种叫做蓝帽的啤酒,价格相对于普通啤酒来说会昂贵很多。他问季野:“季总这些年有没有喜欢喝的酒?”
季野思考了一圈,最后说:“山兰酒……”
楚风扬想了起来:“海南的那个特色酒?”
“嗯,很好喝,特别是那款红糯米酒。”季野说,“一直念念不忘。”
“我现在去哪里给你搞山兰酒去?”楚风扬几秒钟之后不客气地回答,“手头只有啤酒和红酒,啤酒我给你倒,红酒你用开瓶器自己开。”
他噢了一声,拿起小茶几上的红酒瓶,捣鼓了一阵子才打开。
这个过程中他一直思索着要怎么把楚风扬带出现在低气压的情绪,但他觉得自己并没有安慰的资格,如果说楚风扬看到周歌海的名字会感觉到不舒服,那么他和周歌海一样,都给楚风扬带去过令他崩溃的、颠覆人生的记忆,所以他在楚风扬那里,应该是和周歌海一类人。
那为什么这些天楚风扬还对他那么友善,甚至想和他再次回到朋友关系呢?
他给自己灌着红酒,也没有什么配菜,就纯干喝,楚风扬也不说话,他也不说话,两个人一会看星空一会看大海或者是楼底下酒吧的雅座,就是不看彼此。
等季野把一杯红酒就哐哐喝完了,楚风扬才开口让他可以回去休息了,不用没事找事硬待在阳台。
“我没有没事找事……”季野听了很委屈,他明明是以开导楚风扬为目的待在这里的,于是大着胆子问:“你还在为下午的事情不开心吗?”
楚风扬咽下喉咙口的酒,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
季野稍微往楚风扬旁边挪动,靠近了一些,继续说:“贺改跟我们说了她这几年的事情,你呢,也能和我说一下吗,也许说出来就会好很多。”
“你是真的想听,还是想听完在心底里嘲笑我呢?”楚风扬冷笑了几声。
“我怎么会嘲笑你……”季野皱起了眉头,但是楚风扬凉飕飕的眼神从旁边瞥过来,他又不敢对视了,总觉得问心有愧。
过了几分钟,大概是觉得刚才的语气太冲了点,或者是若有若无的海风把楚风扬吹清醒了,“从哪里说起好呢。”他还是开了口,轻飘飘地说,“我爸妈最终被判了无期徒刑。”
“我知道。”季野喝完了酒,正从裤兜里掏出烟给自己点燃,“后来新闻里看到了。”
“那你一定不知道,我爸三个月前在监狱里染了病,死了。”楚风扬说。
“什么?”季野吃惊地差点被烟雾呛到,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节哀。”
“你知道他得了什么病吗?”楚风扬又问,季野以前就听说老帕尔米罗的身体不行,就猜他是不是什么疾病发病了。
楚风扬注视了他一会,说:“监狱里的那些传说都是真的。”
“啊?”季野没有听出楚风扬的话中话。
“他们两个本来身体就差,最后阶段为云舟奔波劳碌那会,都体检出来了很不正常的指标。近了监狱后,里面发生了形形色色的事情,身体日渐衰弱,最后还是没能抵挡住疾病缠身。”楚风扬说,“我妈知道了我爸去世的这个消息以后,直接一头撞在监狱的石头墙壁上,倒也没死,但是脑子不正常了。”
“她变成了个疯子,神经病,你知道吗?”楚风扬的语气逐渐激烈,“我现在跟你一样了,勉强算有个在监狱里的疯子妈,在你这里是不是比你失去母亲还要好那么一些?”
“没有,我完全没有这么想过……”
楚风扬打断了季野的话,“你知道这些年我都在干什么吗?”
季野见他完全一副醉态的样子,头垂下去抬不起来,手上的酒瓶也仅仅用两根手指夹着,晃晃悠悠的,似乎要掉到楼下去。
季野怕他砸到楼下的人,赶紧把酒瓶接住拿到桌子上,但这一下好像敲到了楚风扬的命门,他的情绪随着被拿走的酒瓶,一下子就崩溃了。
楚风扬崩溃也是静悄悄的,他把脸埋在手臂里,然后开始哭,说话的声音闷闷的,音调忽高忽低,自顾自地回答着刚才问季野的问题。
“第一年,我被摄影协会除名后,在摄影这条路上相当于被封杀。于是第二年,我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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