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许早,白色的马儿摩挲着马蹄,鬃毛烈烈,清风拂过树梢,阳光将一对影儿拉得很长。
便就到这罢。璟书接过小姑娘手中的缰绳笑了笑,继是转过脸去眯着眼,有些贪恋地抬头,长长望了望今日晴好的天。
太阳出得很大,远处早起的蝉鸣正嚣,一副和闹的景象,单着影的溪流从两山之间潺湲穿过,闸道前驻守的士兵神色有些疲颓地拉开高驻的守门,马蹄敲着细碎的石子踏踏,白色的毛发纯洁无杂,全军上下,恐怕只有将军的坐骑才能有如此风姿。
白星是燕骁主动借出的,挂的是外遣的名头。
军中米粮本就只够支持二三月,加上城中难民纷纷,饶是每天只有单纯到不行的青粥小菜,一月多来便也几乎见了空,此番看来便就是派人出师采购的小事,几乎无人在意,也并未有人想去细究为何派遣的是军师而非普通的小兵,朝朝暮暮大抵只盼着一夜梦醒,此番苦难颠沛,不过是自己午后所作的一梦黄粱。
不过是采购些米面罢了,我与他人商好,快些的话几日便回。
男人絮絮嘱咐,现已入了夏,但不可贪凉少衣,晚上睡觉被角要掩好,过几月入秋要记得加衣再到冬日,棉袄厚裤也不能少,记得提前备上,以免不时之需渴了要喝水,饿了便吃饭,冷了莫忘添衣,夜时累了也不要逞强,早早便自己先睡下
行啦行啦!雩岑笑着拂过,你怎得比居在军中的那些婆姨们还唠叨,不过是三五日,再说崇衍又近,到时我再来接你。
接?
璟书怔愣一瞬,有些沉默下来,在小姑娘疑惑的目光下干巴巴的笑:好。
到时你来接我。
雩岑回笑着朝他招手,男人跨身上马回头间,一个晃神,竟又回身跳下当着众多士军的面将她整个拥入了怀中。
阿岑
雩岑惊愕间方要挣扎,想着自己今日是趁零随前脚方走,后脚便匆匆溜了出来,军中又是人多口杂的,到时传到了某个醋罐子耳朵里,恐怕又要闹出什么事来,谁知下一刻,璟书却瞬时放开了手,后退一步,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你又胖了。
男人顿了顿道,笑得贱兮兮的表情,让雩岑想一拳糊到对方脸上。
快走快走!被如此戏弄一番的小姑娘没好气催道,不过是出去办个事,弄得像是生离死别似的,又不是往后见不了了,你一大男人怎如此墨迹?
继而竟是推着将璟书挤到了马身旁,甚至还主动催着缰绳,恨不能让这个男人走得快些,好令她眼不见为净。
小没良心,白费了我往日那些许的糖了。
又又不是没吃过!吃人嘴短,雩岑还是鼓着起下意识与男人顶起嘴。
真好。或轻或浅的感叹,低得令她几乎以为只是幻听,阿岑雩岑。
声音里似还带着些许的颤抖与哽咽,竟是再说不出下一句话。
啊?
恍惚一瞬,似有轻柔的唇瓣若蜻蜓点水扫过眉心,待到雩岑回过神,却见对方已然翻身上马,催着缰绳往前大笑疾去。
仿佛方才只是她的一场错觉。
我给你在帐中的包裹里留了一包糖,切莫忘记取。
回荡的声音幽转,与折了一个弯便消失的身影一齐,几息便完全消散得干净。
像是拂过世间的一道微风,除却相逢而过,便再也隐没得无影无踪。
雩岑兀自在原地站了许久,直至愣愣反应过来,才发觉,两人之间,竟是头一回忘了道别。
忘了与对方互道那句常说的再见。
绕过数重弯的快马缰绳一紧,终是在某处山间的弯角停下。
未去崇衍,仿佛一个既定的事实。
崇衍早在十多日前早已沦陷,军中知晓的人不多,但也绝对不少,或许是因为不再想打击雩岑方才略略恢复几分的心情,他那时与零随燕骁的默契一般,选择了下意识的隐瞒。
雩岑在军中唯一交好的便是乐安,旁的士军或忌惮或尊敬,也为避着嫌,极少与她攀谈,再加上现下军中人多,小姑娘喜静,倒也基本窝在帐里,切断她的信息来源简单容易,如此未向那位穆戈透露,恐怕这等消息也辗转不到她的手里。
但军中到底口杂,初时那等消息到底还是传进厨帐中几日他还担心了几分,后几日却未见那两个时时处在一齐的小丫头有什么反应,便才知穆戈并也未有透露半分。
他与他们做了同样的选择。
众人眼里,糟糕的事情似在一日日转好,就算常年被困,倒也得以靠着外来的物资支撑,可到底未有人知晓,那军中门前门后每日拉出堆在后山的尸体几乎腐成了一个小山,加之崇衍沦陷直至他彻底做出决心的那一晚,军中的口粮已只剩了三日。
漫长,而又绝望。
他几乎整夜未眠。
信写了一封一封多到数不清的纸团高高地堆砌在脚踝,直至天明的蜡烛横溢着燃净了,颤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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