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常用手机敲字,打字速度很慢,林望月没拦,只问了一句:“里面写的那个资助是假的?”林暮顿住,看着输入框的“内容不实!”几个字,手指悬空,片刻后,犹豫地摇了摇头。“他们捐了十万。”林暮合上手机扣在柜子上,难堪地侧过脸,看着地面,咬牙切齿地说:“可那是有条件的,而且我准备还给他们。”林望月问是什么条件,林暮沉默许久,不知道该不该说。“跟陈淮有关系。”江清语气笃定。“你怎么……?”林暮问到一半,立刻反应过来,“你们认识?团宝转院的事,是不是不是陈淮……”江清语气毫无起伏:“不算认识,高中见过。”顿了顿又说,“院长姓陈,其余我不清楚。”是了,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林暮跑医院的时候,同科室其他孩子家长闲聊,说来这医院做手术,光是病床排号就排了将近半年。团宝情况特殊?能有多特殊?全国最顶尖的心内心外医生都这家医院,他们什么疑难杂症没见过?陈淮字字不提关心,却似乎事事都在关心。先是买了他的房子,而后又帮忙转院,报销了所有的医疗费,而且这些都在林暮帮顾昭那个狗东西坑了陈淮那么多钱的情况下。“林暮?”林望月碰碰在发呆的林暮的胳膊,提醒道:“电话响了。”“啊?哦,好的。”林暮下意识接起,放到耳边后,才想起来也许是骚扰电话。应该挂掉才对,林暮想。可对面很快开口问他:“怎么了?”声音听起来很虚弱,像是很累。“陈淮?”林暮意外,看一眼屏幕上的新号码,又瞄了瞄坐在床头床尾的两个人,伸手往外指了指,小声说道“我出去接个电话”,林望月点头,林暮捏着手机走出去。“你怎么了?”林暮找到避人的角落,立刻忍不住问那边,声音有些急切,“生病了吗?声音听起来不对。”“没。”陈淮缓了缓,解释道:“我这边凌晨,刚睡醒。你跟朋友在一起吗?有没有打扰到你。”“没有,我在医院,林望月这,他住院了,你见过的。”话甫一出口,林暮就感觉说错,心跳空了一拍,可同时心中又升起一丝侥幸,如果陈淮没否认的话——那就足以证明,陈淮没有失忆。想到这里,惴惴不安的心情转变为小心翼翼的期待,林暮站在衔接上下楼梯之间的平台上,背靠窗户,没忍住转了个身,拨弄窗台上的绿萝叶子。对面太安静了,静到林暮能清楚地听见陈淮的呼吸声,甚至他开口前的吸气声——“林望月是谁?”陈淮问。
迟迟没有回应,对面又问了一次:“林望月是谁,你刚刚说话的那个朋友?”林暮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刚刚一瞬间的感受,好像浮着的心堵到了喉咙口,让他难以发出任何声音。“嗯。”林暮声音很小,深深地出了口气,“我高中同学,前桌。”“很巧吧。”他故作轻松地说,“团宝的主刀大夫是我高中同事,他跟林望月是……是跟林望月关系很好的朋友,正巧提到他,我们很多年没见了。”想了想,林暮又像在为陈淮介绍一样补充道:“林望月是我高中时候为数不多的好朋友之一,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他,很不可思议。”“哦。”听声音陈淮像是翻了个身站起来了,一阵金属碰撞的声后,似乎又推开了一扇厚重的门,“你很开心吗?”“挺开心的。”林暮下意识回复,说完后知后觉发现,陈淮问后面那句话的时候语气听起来挺不开心的。“开心就行。”陈淮喝了杯水,发出吞咽的声音,杯子放下后陈淮叫了林暮一声。“在,怎么了。”林暮答。“公司那边通过了,在羊淮山建学校,你那危房可以拆了。”顿了顿,“应该会顺便通电,让你们村里那些野人学会睁眼看世界。”“真的假的!”林暮一下就来精神了,他们那太偏,人口少,里面的人跟外面接触得也少,基本没人管。里面常住人口没需求,走出去的人也基本不会回去,是以这么多年了,基础设施还不完善。“真的。”陈淮笑笑,“等我回去就开始,已经在筹备了。”林暮抿了抿嘴:“那不是要好多钱?你别勉强。”县城里铺路都是大工程了,要上头拨款才行的,忘了从哪里听人说过,路都是金子铺的。“嗯。”陈淮慢悠悠地说,“在质疑我。”“不是……我就是……”就是想着你刚当有钱人没几年,别一时冲动做了赔钱的买卖,但这话不符合林暮现在的立场,林暮憋了半天,挤出一句:“钱是你的,你爱花就花。”陈淮不知想到什么,又笑,而后为林暮解释:“这种项目上面会管的,基础设施造福群众的事,公司出一部分资金就行。”“谢谢。”林暮的语气干巴巴,“你是个好人。”陈淮无视了他的好人卡,反问林暮:“你是不是有其他事要跟我说?”林暮:“什么?”陈淮:“我忙完了,现在有时间。”这话说得突然,却让林暮感觉有些熟悉,想着想着,忽然记起自己出门前慌乱间对着摄像头自言自语的那几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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