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真的不想再看见陈淮的脸在他面前一点一点消失了,这种每次见面都像最后一面的感觉让人受不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改变陈淮的态度,或者说不知道自己怎么办才能让眼前这个长大的,很难搞的陈淮消气,他感觉特别委屈。但一想到他也曾经这样对待过陈淮,又感觉自己的委屈来的毫无道理。车窗久久地卡在那里,林暮怀疑只要自己把手缩回来,这辆车瞬间就会在他面前奔驰而去。终于,他又等到车窗打开。没等他说话,陈淮就抬起手,猛地拉着他的领子将他扯下去,脸色低沉,山雨欲来地问他:“你究竟要做什么?”林暮咬着嘴唇,几度张口,最后轻声问他:“你什么时候消气?”接连打破自己的底线,陈淮能感觉到情绪已经在失控的边缘徘徊,林暮说的每一句话,都让他岌岌可危的情绪又松动几分。更烦的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想从眼前这个陌生又难缠的人嘴里听到什么。于是陈淮长呼一口气,松开手,车里应该有提前准备好的备用镇定药。林暮抱住他的手腕,孜孜不倦地问他:“我们还能再见面吗?”陈淮没等开口,会所里面又出来一个人,他拿着林暮那个破旧的绿书包,站在门口,为此刻荒唐的画面感到震惊。车里的人是诚启那个冰雪女王陈淮没错吧?弯腰抱着冰雪女王胳膊的人是那个乡村教师林暮没错吧?是天气太热他出现幻觉了么?张颂前进两步,问:“林老师,你们这是……?”他想起林暮喝多了,恍然大悟反应过来,拉住林暮的胳膊,对车内的人道歉:“抱歉,他喝醉了,可能有什么误会,您别介意,我马上带他离……”车门突然打开,里面的人在眨眼之间拉住林暮的胳膊,将人扯了进去。随后张颂手里的书包也被一并夺走。没等他反应过来,车门啪的一下在他面前合上,将他合作伙伴掳走的车辆就这样肆无忌惮地扬长而去。林暮坐在另一侧很安静,抱着刚刚陈淮丢到他怀里的书包,低头发呆。过会,他忍不住用余光偷偷瞄了陈淮一眼,陈淮胳膊靠在车窗上,支撑着下巴朝外看,看起来心情实在不算太好。司机一直没有说话,密闭的空间里除了汽车本身发动的声响之外,其余什么声音都没有。林暮顺着陈淮的脸向下移动,视线定格在他自然垂在身侧的右手,再三犹豫过后,他悄悄探身,伸出胳膊,摸上那只手的小尾指。
陈淮没回头,手却在被触碰到的瞬间条件反射地攥成拳,躲开了。真的是很短暂的碰触,林暮愣了一下,羞耻地坐回去。他两只手紧搅着书包带,甚至刻意往车门那边又多移动了一块,将头靠在车窗上,像是这样就能掩盖住一些刚刚被拒绝的窘迫感。陈淮不愿意给他碰的这个事实让人感觉很不是滋味。自己原本又不是个很喜欢牵手的人,明明是陈淮总喜欢牵着他或是碰着他的,是陈淮无时无刻都想要跟他贴着,他才养成了这样的坏习惯,而且之后好几年都改不掉。闭上眼睛晕乎乎的,车辆在市区中行驶,哪怕再平稳,也难免产生晃动,林暮感觉胃里难受极了。他皱着眉头,将书包按在胃上减轻不适感。不知道走了多久,林暮意识不清地听见前面司机开口问陈淮去哪,陈淮低声回了一个地名。又过去很长时间,晃动感消失,两个人对话的音量变得很小,对话结束后有人下了车,林暮想睁眼看看,却没力气掀开眼皮。书包被人拿走,腿上一轻,随后有什么冰凉的东西靠近,从额头拂过去,停留在眉目之间,痒痒的。林暮在睡梦中捉住,嘟囔一句“别弄。”接着就把那手揣在自己怀里握着。等他终于睡够,睫毛刚颤抖着要睁开,手里的东西便突然抽走。“下车。”陈淮说。林暮手里空落落的,看了看已经下车的人,又透过车窗往外面瞧,这是一处小型停车场。他爬到陈淮座位那边,仰头看着他,呆呆地说:“陈淮,这也没到家啊……司机呢?”陈淮又没耐心地重复了一遍:“下车。”林暮瘪瘪嘴,没动,很小声地说着:“我想回家……”周围的环境太陌生了,陈淮也很不一样,林暮感觉很没有安全感那样,低头抱着书包。陈淮额头青筋直跳,丢下一句“随便你”,转身就走,林暮不敢相信的抬头,眼看着陈淮的背影理他越来越远,连忙追上去。他直接拉住陈淮的手,感觉掌心里的手指动了一下,不自觉紧张起来,但陈淮却是没再做出什么把他甩开的动作。林暮跟着陈淮走出车库,外面是个花园,叫不出名字的花朵与植物被修剪成规整的样子,院子里有条蜿蜒曲折的小河,他们从桥上走过去,走了十几分钟,才站在一间很大很气阔的房子门口。他看看陈淮,松开手。陈淮回头扫了眼两人分开的手,又抬眼看向他的脸,神情意味不明。“你先找钥匙。”林暮很体谅地说。陈淮把头转过去,滴的一声,不知从哪传出一句“欢迎回家”,门就这样自动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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