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还是不够,他决定回床上,翻出电脑找点代餐再说。恰好他发现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更新的牙魔故事集就在昨夜出了最后一集。这次的怪物来给饿肚子的小金币开门锁,也化为陪伴者。心里一下子期待起来,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的李戈陵横着躺下,继续找代餐,他一头一脸是汗,嘴唇湿淋淋来回舔,气味还很香的年轻身体在盛夏的夜晚等来了耳机里的楼昭。楼昭饰演的怪物在耳机里正拎起主人公的一片红耳朵低声细语着。“你怎么又哭了。”“我的小金币只要看见了我,好像就会哭的很可怜。”“……”楼昭才对李戈陵喘两下气。李戈陵依稀对神秘男人的说话腔调已经来了感觉。他俩像隔空调情,李戈陵在想象楼昭吻他眉心,还有任意摆弄他手脚的手法有多变态,但他还是把一条腿伸在床外边,脚趾不自觉张开表达服从了。“说想要我抱你是难以启齿的吗,我的金币,为什么即便怕黑,也不找你唯一的牙魔出来。”“因为怕你,也想了解你的样子……”怪物故意装出很凉薄地问:【“怕我,怕我这不堪的下等人面目吗?我们不是从未开灯见面过。”】“院长他们都在说,你是没有同情心的大坏人,吃过很多小金币……你会……锯掉……我的牙,我怕鲜血糊嘴的痛楚。”“……”死一般的深夜对峙气氛在相当阴冷的一声讥嘲笑声中迎来儿童恐怖故事的吃人高潮——【“我就是。”】李戈陵喘上节奏,对耳机里的楼昭掉下生理性眼泪了。原来男人生气会比他正常情绪时更性感。他还感觉楼昭如果动真格对人发脾气,说侮辱人的话,会另有一种……风味。与此同时楼昭推翻故作温柔的面具,骨子里往外散发神经质自厌情绪的密集发泄笑声越来越仇恨……“我很难看。”
“……”“教会认为我这样的丑鬼从一出生就是错误,这才劝说父母和神父把我拔掉牙齿,钉死在你身下小床的地板之下。”“……”“我数着跳蚤的发丝,对蜡烛等了好久好久,直到你单纯动人寻找妈妈的哭声传来,我以为你会是我在世上最喜欢的一个小金币,所以我才想要保护你漂亮雪白的牙,而不是急着用来装饰我自己,可你还给我了什么——”雷从窗外打过去,轰隆隆,天空上是惊悚惨白的裂痕……爱着怪物的孩子手舞足蹈地坐了起来。他和巨大的怪物一起看到屋外暴雨倾盆,身边窗帘狂舞,牙魔大声说爱他的悲伤像夏夜蔓延的露水,他为这场与人类的失恋而哭泣的声音很空,犹如一个从来可怜而自卑的亡魂,怪物对心爱之人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绝决残忍的诗歌——接着二人之间的老旧烛台应声砸落,地上那只走路会发出唰唰声的不死怪物爬行着逼近了瑟瑟发抖的‘小金币’,又把所有不知名的无形触手笼罩在了房间里……它,好像在心痛地哭,用世上最冷酷的样子,控诉地上的小小人类才是最无情的怪物。楼昭录到这里,说话近乎于嘶哑:“现在打开门,外面只有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我应当抢走你带来的蜡烛和尖刀,可你想借光源帮肥胖贪婪的院长杀死我抢走孤儿院全部的宝藏,小金币,我现在最应当做的,是离开你。”“不!求你请听我解释,别走,牙……牙魔,我愿意永远不知道你的面孔,求你——”楼昭摇了摇头,帮忙掐断那一盏灯里的相爱可能:“我把最珍贵的金币给了你,你竟在扎人的灯下妄图刺伤我的眼睛,你的好奇有罪,我再也不信人类了。”“……”“……我的金币,我会在今后的每一个夜晚,永远抛弃你,独留你思念。”金币和床下鬼魂的故事就此结束了。李戈陵听到这里真的入戏般打开通红的眼眶,他一下子变得如雷雨声中受惊的白色鸟类,一边抖着翅膀表达自责和后怕,还在分辨手机屏幕上滚动的台词内容。为了给部分观众拮据的想象力多留点空间,耳机里其实根本没有除楼昭以外的多余人声……是他自己代入太深,就连耳机中那些锁链失控声,床柱挪移声,一些意义不明的低低喘息都让他幻想着一个阴湿发白,不似人类的黑色獠牙怪物面孔。李戈陵捂住嘴巴‘呃’了一下,他辗转着消化不了身体对楼昭的复杂,最终他只能从仰面平躺变为趴姿,被子上那双伤心到散发失恋感觉的嘴巴渗透出羞耻感的口水。这男人到底正对他发出什么催情的声音啊,他现在也太奇怪了……不会直接泪失禁死掉吧……他们根本没见过,但仿佛这个楼昭每从耳机里打开一次他的泪腺,他就会哭着摇头说一次对不起,我是想要,我在撒谎。迷恋建立在未知上,形成最深度的幻想。浑然不觉什么停下动作的点在哪里,李戈陵像上瘾了这个陌生男性信息素的高戒断反应患者。现在哪怕是一件有类似有男人安全感气味的衬衣盖在他身上都好,亦或者是被正在说话的那片嘴唇贴过的杯子边缘,他都能情迷,意乱,想对方想到不能呼吸,那一页页覆盖在他身躯之上的灰色眼睛到底是谁,他真的不知道,他只知道楼昭在冲撞着他的薄弱意志,他早已经被幻想和现实分割成了两个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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