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能关住它阿。无论如何,它是不肯留在这儿的。四哩路对一只一岁的小鹿说来,又算得了什么呢?”他们也是一堵攻不破的石墙。他说:“好吧,再见。”然后就走了出来。
因为失去了那些高大汉子和马匹的踪影,福列斯特垦地显得很荒凉。他们带走了大部分狗,只剩下两只癞皮狗锁在屋外,悲哀地搔着痒。离开这样的地方,使他很高兴。他想和小鹿一起走到杰克逊维尔去。他四处寻找能做一个项圈来牵着它走的东西。这样,它就不会调转屁股,跑回家去,像它在圣诞节那次打猎时一样。他用折刀费力地割下一枝野葡萄藤,将一端围着小旗的脖子做了一个项圈,然后向东北方向走去。他知道,那小路大约在霍普金斯草原附近拐入去葛茨堡的大路,那是他和贝尼在猎熊时截住福列斯特兄弟的地方。小旗一度在那项圈下很驯服,然后渐渐地对那束缚不耐烦起来,挣扎着向后退。裘弟说:“你怎么长成了这么一个无法无天的小东西?”他试图哄着这一岁的小鹿甘心情愿地跟他走,可是小旗弄得他精疲力尽。最后,他只得放弃他的计划,拿去了那项圈。小旗这才倔强地满意了,远远地跟在他后面。下午,裘弟发现自己由于饥饿,已变得浑身无力。他是没吃早餐就离家的,他那时一心只想着离开家。他想沿路寻找浆果吃,但是浆果还不到时候,根本没有。黑莓子还没有开完花呢。他像小旗那样去咀嚼叶子,但这使他感到比以前更饿。他慢吞吞地拖动着脚步。他在阳光下在路边躺下休息,并且诱导小旗卧在他身边。他被饥饿、忧愁和头顶上三月的强烈阳光所麻醉。他睡着了。当他苏醒时,小旗已不见了。他跟着它的足迹,只见它们进了丛莽,然后又出来转回大路,径直朝回家方向延伸下去。除了跟着走之外毫无办法。他疲劳得不想再去动脑筋了。天黑后,他回到了巴克斯特岛地。厨房里点着一支蜡烛。那两只狗向他跑来。他拍拍它们,使它们安静下来。他一声不响,蹑手蹑脚地走近厨房,向里窥视。晚餐已吃过了,他妈妈坐在烛光下,正在做那没完没了的缝补活。当他正准备决定究竟是进去还是不进去时,小旗从院子里疾驰过去。他看到他妈妈抬起头来倾听。他急忙溜到熏房后面,低声唤着小旗。那一岁的小鹿向他跑来。他蜷缩在角落里。他妈妈走到厨房门口,把门推开。只见一道黄光投到沙地上,然后门又关了起来。他又等了好久,直到厨房里的烛光消失,把她上床睡觉的时间也估计在内,然后才摸索着走进熏房,找到了一块剩余下来的熏熊肉。他割下一小块,虽然又硬又干,但他还是津津有味地嚼着它。他虽然料想小旗已在树林中吃过嫩芽了,但他还是忍不住想到它会挨饿。他到玉米仓取了两穗玉米,剥去外壳,将玉米粒喂给它吃。他自己也嚼了一些玉米粒。他渴望地想着那冷了的食物,它们一定放在厨房的食柜上,但是他不敢进去找。他觉得自己像一个陌生人或者一个贼。他想,这就是那些狼所感觉到的滋味;而野猫、豹以及所有的害兽,也都是饿着肚子,瞪大眼睛,在窥视着垦地。他在厩舍里的一个空栏内,抱来了所剩无几的干泽草打了个地铺。他睡在那儿,小旗偎依着他,就这样略带凉意地度过了这个三月的寒夜。当他醒来时,太阳已经升起来了。他觉得浑身僵硬,满腹忧愁。小旗又不见了。他无可奈何地向屋子走去。在栅门旁,他听见了他妈妈大发雷霆的声音。她已发现了他倚在熏房墙上的那支后膛枪。她也发现了小旗,而且发现那一岁的小鹿一大早不但吃掉了才发芽的玉米,而且还扫光了一大片扁豆。他无助地走近正在发怒的妈妈,低下头,站在那儿,任她用她的舌头鞭打着他。她最后说:“上你爸那儿去吧。这一次他总算和我站在一起了”他走进卧室。他爸爸看上去愁眉苦脸。贝尼柔声说道:“你怎么不依我说的去做?”“爸,我无论如何不能那么干,我不能干!”贝尼把头往枕头上一靠。“孩子,到这儿来,靠近我。裘弟,你知道我已经尽了一切力量来保全你的小公鹿。”“是的,爸。”“你知道我们全家要靠这些作物的收成过活。”“是的,爸。”“你知道世界上没有任何办法使一只狂野不驯的一岁小鹿不去毁坏庄稼。”“是的,爸。”“那么,为什么不去做你应该做的事呢?”“我不能干。”贝尼默默地躺了一会儿。“叫你妈到这儿来。你回到自己房间去,关上门。”“是的,爸。”遵照那简单的命令去做,使他感到轻松些。“妈,爸说叫你上他那儿去。”他回到自己房间,关上了门。他坐在床沿上,扭绞着双手。他听见一阵低语,又听见一阵脚步声,突然他听见一声枪响。他急忙冲出房间,跑到那已经打开的厨房门口,只见他妈妈站在门阶上,手里端着还在冒烟的后膛枪。小旗正躺在栅栏边挣扎。她说:“我并不想打伤它,但我打不准。你知道我是打不准的。”裘弟跑向小旗。那一岁的小鹿用三条腿站了起来,痛苦地挣扎着跑开去,好像那孩子是它的敌人。它左前腿被打伤了,正在流着鲜血。贝尼挣扎着下了床,刚走到门口,一条腿就跪倒在地上,他用手紧抓住门硬挺着。他叫道:“要是我能动,我一定亲自打死它。可我实在站不起来去把它结果了,裘弟。你必须让它摆脱这痛苦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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