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由仁说完,闵初兰低声啜泣,喃喃道:“我不知还能瞒住家里人多久,要是被父母知道,我便没脸活了。”其实,只是两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一时冲动,才犯下原罪。要是现代,这种事不算少见,只消一个药片就解决,根本不存在社会舆论压力的问题。但现在是昭月朝,是男女授受不亲的时代,女子婚前与人私通,是要被千夫所指,万人唾骂,殃及一生的时代。佳音站起身,在室内慢慢踱步,三双眼睛眼巴巴地看着她的动静。突然,她止住脚步,摇摇头,又继续思考。终于,她站定,凝视初兰,试探道:“你,你自己是什么意思,为了肚子里骨肉,可愿意给许公子做妾?”“我……”初兰煞白了脸色。许由仁急道:“不行,我绝不委屈初兰,而且……”他凄仓摇头:“我们这样的家族,男子三妻四妾十分平常,但惟有正妻的子女才受重视,初兰的孩子在我父亲眼里根本不值什么。所以就算初兰愿意做妾,若被父亲知道她未婚有孕真相,指不定还要被按上一个淫贱的罪名,我们更是死路一条!”唉,一对苦命的痴人!佳音无奈苦笑,事到如今,也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初兰姑娘,你愿不愿意堕胎?”“什么?”三个人异口同声道。“这样,孩子先打下来,你们便争取到时间,初兰也不会被家人发现,两全其美,如何?”“这是个馊主意!”江逸远先不以为然地摇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有残害子嗣的道理?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只有那些奸佞低俗的人才会做。”佳音失笑:“你太过言重了,现在孩子还不到二个月大,只是小小的细胞,一个胚胎而已,它根本无知无觉,何来残害一说?”“细胞?胚胎?”不止江逸远,许由仁和闵初兰亦是茫然:“你说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你们别管我说的是什么。总之,这只是一个建议。我认识一位大夫,医术十分精湛,你们若是愿意,可以找他帮忙。”佳音曾听赵大夫说过有一种药专门为妇人堕胎所用,只是古人见地有限,对这种事十分抗拒,说服他们并不容易。遂耐心解释:“你们放心,有好些穷人养不起孩子,也会偷偷堕胎,只是不敢教人知道罢了,我认识的大夫曾有这方面的经验,开出来的药不会危及母体健康的。”“你让我好好想想。”闵初兰失神呢喃,怔怔地站起身往静室外走,许由仁忙跟着她去了。剩下江逸远和佳音面面相觑。江逸远的目光渐渐犀利,恨不得在佳音身上盯个窟窿一般:“你到底是人还是魔,居然会想出这种鬼主意?!”佳音反而十分平静,她独坐沉默,看也不看江逸远。说实话,她心里也不好受。
江逸远还当她心虚,犹自愤愤:“闵初兰如有个三长两短,由仁不会独活,我亦绝对饶不了你!”“江逸远,那我问你,你是可以劝住许公子呢,还是有别的好主意可解决问题?”见他哑口无言,佳音冷笑道:“我见你在意与许由仁兄弟之情的份上不和你计较,你别得寸进尺。”“我,我得寸进尺?”江逸远指着自己的鼻子怪叫:“你简直是个疯子!”“那么,你说怎么办?”佳音两手一摊。江逸远思忖半晌,不由泄气,烦躁地在静室内走来走去,末了,又迁怒佳音:“你应该劝由仁放弃初兰!”佳音冷笑:“既然如此,你怎么不劝?”“我当然劝过,可由仁太固执!一个平民家的姑娘罢了,由仁却将她捧上天去,左不成,右不成,弄到今天地步,还是不听我的话,真气死人!”佳音讥讽道:“你是不是想说,闵初兰能给许由仁做妾室都是抬举她了,她就该磕头敬茶欢欢喜喜地进门,还要谢主隆恩。还是,你更认为,出身低微的女子是可随手丢弃的衣裳,反而要责怪她品行不端,累及许公子的名誉?”“难道不是?”佳音瞪他一眼懒得多说。“当然,你和她一样身份,自然替她说话。”江逸远逼问:“难道闵初兰不是借着怀孕逼迫由仁么?是你们这些女子得陇望蜀,太过贪婪!”佳音怒极反笑,叹一口:“初兰她并没有错!或许在一般贵族子弟眼里,是初兰不识好歹,不懂见好就收,她出身平民,能入许家的门都是一种高攀。可是,你有没有替初兰的角度想过?一个女子,既然深爱一个人,自然想和他终身厮守,而不是和许多女人平分意中人。”见江逸远面露不屑,佳音无奈摇头:“那么,就说由仁吧,他为何不你听从你的意见,在初兰还没有怀孕的时候就禀明父母,娶她做妾?亦是因为他深爱她,想给她一个踏踏实实的将来,不想她委屈,不想她患得患失,便是有真情在里头原因。”江逸远沉思半晌,摇头道:“总之,我弄不懂他们。”佳音好笑:“你不懂是因为你经历太少……再者说,许由仁是丞相之子,是世人眼里高高在上的名珠美玉。可是初兰何尝又是鱼眼珠子?她家玉器生意在京城头一号,也是市井中极有脸面的望族,她和许由仁一样,亦是父母掌中之宝,娇生惯养长大的。你说,她如何教父母失望,嫁给人做妾?”“可是……。”“但凡些微有志气的女子,都不会愿意沦落到为人铺床叠被的地步,做妾,实在是走投无路的选择。以初兰的家世,她无论嫁给哪家富户,都该是堂堂正正的大房奶奶!且不说这些,就如你所说,让初兰做妾室,那么,请问,一套繁复的俗礼下来,还要拖几个月?初兰的肚子又能瞒住谁?许公子的父亲能容忍一个不守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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