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刀把子睁开双眼,浑浊无光,黯淡失色,未见丝毫半步宗师的威势气象。
他佝偻身子,着粗麻袍,赤足盘坐蒲团上。
低矮的案几,摆着一座鹤嘴铜炉。
里面燃着几块安神香,散发浓郁的烟气。
只需轻轻一吸,便有种醺醺然的舒适感觉。
旁边打着一盆干净清水,用于洗手、洗面之用。
老刀把子已经在此待了足足五日,不吃不喝,不饮不食,每日沐浴两次。
其人好像一块没有半点生机的冰冷顽石。
若要用八个字来形容,此时的佝偻老者。
莫过于,形如枯木,心如死灰!
要不是披甲校尉清楚看到老刀把子走进静室,闭关持戒。
他几乎都要以为,里面根本无人。
无论怎么感应,盘坐在蒲团的佝偻老者,皆是寂然不动。
倘若闭上双眼,好像一团虚无,混同茫茫。
“董将军传信来问,先生何时出手。”
披甲校尉低头道。
“刺客道,乃是以勇烈之意,行舍身之举。
为天底下第一等的杀生大术!
所以,每一次出手都要斋戒沐浴,好将身心放空。
否则的话,不可能接近得了灵肉合一、五感敏锐的大高手。”
老刀把子把干枯树皮也似的双手,伸入清水缓缓搓动,再擦干净。
他每个动作都是一丝不苟,仔细无比,仿佛极为神圣。
“当年,庆皇灭六国成人道。
燕国太子不甘降伏,遂派出两大刺客,打算以献城为名,行刺王杀驾之事。
可惜,庆轲勇武,却无奈随行的秦无期不堪真龙威压,杀机外露,惊动群臣,致使功亏一篑!
作为一名刺客,越逢大事,越要心平气和。”
披甲校尉睁大双眸,倒映在他眼中的佝偻老者,身形像是遇水化开的墨迹,越来越淡薄,几近不可见。
宛若彻底融进虚空,难以捕捉。
平平无奇的静室,则如同森严雷池,那张低矮的案几、那座鹤嘴铜炉、那盆清水,好像都蕴含着冲霄的杀气。
只要有人踏进一步,打破微妙的平衡与宁静。
立刻就会受到万劫不复的暴烈打击!
披甲校尉越看越觉得恐怖,豆大的冷汗不住滴下。
“老朽适才冥冥有所感应,就在今夜子时。
等那纪九郎出靖州城,就可出手。
月黑风高,是为天时;
山林猛恶,是为地利!
取他性命,再好不过!”
老刀把子精神无比凝聚,全身气血真罡集中于眉心。
皮肉都被撑得撕裂,化为一道倒竖的邪眼。
其中蕴含的万千肉芽如同触手,肆意攫取深邃虚空的无形气机。
“执掌杀伐的黄铜王座,已经降下启示!
此次……老朽应当功成!”
老刀把子眉心绽开的第三只竖眼,覆盖层层血光,倒映出一道断绝的气机。
唯有人死,方会气绝!
可见那个纪九郎,绝对逃不过这一劫!
“半步宗师,斩杀一小辈,焉能不手到擒来?”
老刀把子心中大定,胸有成竹。
他之所以能够一再二、再而三,连续从几位当世绝顶的大宗师手里逃生。
全是仰仗这一只血肉竖眼!
每每遇险,皆有所警醒,好比大宗师的心血来潮。
无论是受挫于悬空寺的首座,亦或者败于破山伐庙的燕王。
本该十死无生,却都让老刀把子侥幸保命,艰难脱身。
“阎王叫他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
上了阎王帖的名字,终究难逃一死。
踏平黑水的昭云侯年长兴都不例外,更何况是纪九郎。”
老刀把子收拢杂念,直至如同平湖波澜不惊。
随后,缓缓起身走出静室。
披甲的校尉眼睁睁看着佝偻老者的身形闪烁,掠出重兵把守的运城军寨。
可愣是没有一人,多瞧一眼!
他脸上露出白日见鬼似的震骇表情,心想道:
“三更堂的天字号杀手,果然名不虚传。”
搜山降妖,道兵荡魔
亥时初,万千火把如长龙蜿蜒,照得那方墨色侵染的天穹通亮。
今夜的靖州、昙州,注定像一大锅煮沸的滚水,难以平静。
那位北镇抚司的年轻千户,意欲扫荡莽山,清剿妖魔,平复鬼患,还辽东一个朗朗乾坤!
这个惊人的消息,好似迅疾电光奔走十方,霎时间传遍辽东两府之地!
随后,又经过九日的持续发酵,如今整个白山黑水,下到市井百姓,上至绿林边军,没有谁不晓得!
甚至于靠近莽山的几个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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