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渊不由轻叹,表示遗憾。
他与杀生僧同住一个屋檐下,彼此性情算是颇为投契。
这老和尚除了爱打机锋,当谜语人外,没什么别的毛病。
不像有的世外高人,恨不得端足架子,摆够姿态。
就差把“非同俗流”、“仙风道骨”刻在脑门上。
“好徒儿,你喜欢做官?”
杀生僧耷拉着眼皮,小声问道。
他心想道,若能收下这个衣钵传人,即便回去弄个行头也无不可。
“纪某追求仕途……倒也不是恋栈官位。
百户的飞鱼服,于我而言不过为一方立足地,一道护身符。”
纪渊穿出回廊,步入后院的空地,神色坦诚道:
“大师,你云游四海,必然明白世道艰辛,殊为不易。
想要活得自在,不对人弯腰低头,真个是一件难事。
越往前走,越发现万般难处纠缠不休。
别看北衙众人敬我三分,畏我七分,叫我一声纪大人。
可早在月余之前,他们大多唤我辽东泥腿子,甚至不屑与之为伍。”
杀生僧若有所思道:
“你做官,却是为了过好日子。”
纪渊眸光开合,淡淡道:
“无名者,难得众人敬畏,无利者,终究孤家寡人。”
大丈夫生于天地,若不愿屈了自己的心。
要么握拳,要么握权,总得占到一样。
杀生僧低头诵念佛号,轻声道:
“三界无安,犹如火宅,众苦充满,甚可怖畏。”
纪渊颔首,双手负后,眺望远处白墙黑瓦,亭台楼阁,忽而笑道:
“佛陀见众生慧少障多,沉迷色声香味触法等六尘之间不可自拔、不能自知,
这才传下最上乘、大乘、中乘、小乘四重法道。
根器利者,见得自性,顿悟成佛。
根器平常者,历经风波苦难,斩断心中烦恼,为大菩萨、大罗汉。
根器下者,困于经文、塑像,机缘不至,毕生难以遁入空门,寻求清净。”
杀生僧听得眼睛放出亮光,面露赞许之色。
此言与他师傅所言,几乎分毫不差。
自己的宝贝徒弟,果然悟性非凡,可传衣钵。
只是明知道世俗纷扰,为何还不弃之?
没等他发问,纪渊继续“搬运”炼化命数时,从邋遢和尚那里听来的感慨:
“谁人不想成仙成佛,自在逍遥?
倘若有的选,谁人又会喜欢满身泥泞,摸爬滚打?
大师,以你的境界,见那朝堂上的文武百官,哪个不是戴着名利枷锁?
可他们是自愿如此?我看未必。
佛门有八苦之说,武道攀登高峰,位至大宗师,却连老、病都难已摆脱。
更别提超脱生、死,乃至爱别离、求不得了。
依我所见,看破未来不如把握现在!”
杀生僧略作沉吟,反而点头道:
“称霸现在,把握寰宇,此为如来之力。
徒弟,你真是好出众的慧根,不愧是为师看中的苗子,竟能勘破此中奥妙。”
纪渊心中腹诽,大师你才是好机变。
他顿了一顿,直言不讳道:
“大师若要指点武功,纪某自当欣然从之。
可真个让我参什么禅,学什么佛,只怕是错付心意了。”
杀生僧右手持着破烂铜钵,左掌竖于胸前,微笑道:
“指点好说。师徒之间,培养感情的最好方法,便是切磋武功。
好徒儿,你走得是横练路数,天生筋骨强横,气力凶悍。
故而,与人斗阵厮杀,从来无往不利。”
枯瘦老和尚一双法眼如炬,如何看不出纪渊积蓄之深,底蕴之厚。
即便抛开慧根、心性与佛性不谈。
只说这世所罕见的坚固体魄,足够让皇觉寺和悬空寺两家争抢了。
“但是,徒儿你不要疏忽忘我。
气长力大,其实有利有弊。
所谓武功二字,武是招式,功是修为。
你如今功盖过武,体魄超出境界。
再继续下去,便如稚子持铁锤,可能会反受其害。”
杀生僧说罢,两指并拢轻轻点出。
哧!
如剑横空!
气流顷刻被撕裂,拉出一道白色裂纹,戳向纪渊的肩膀。
后者反应很快,筋肉弹抖迸发气血。
粘稠如汞浆的赤红光芒,如猛火烈焰扫荡过来,发出“嗤嗤”声响。
啵!
杀生僧神色不变,剑指连震数下,如同招式连环,蕴含万千变化。
竟然于霎时间,凭空抵消那股气血压迫之力。
仿若大钟笼罩的坚固体魄,亦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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