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去写一份公文,呈给程千户。”
李严用力点头,旋即露出迟疑之色,压低声音道:
“一座五层高的浮屠塔,要建成、开光、摆出水陆道场,至少得花三千多两银子……扈家、曾家他们未必愿意掏这个钱,九哥。”
纪渊嘴角扯动,不知是受到阴气侵染,亦或者其他原因。
他眉宇之间盘踞血煞,显出酷烈,有种生人勿近的冷冽气势。
“放心,我会给他们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毕竟是乐善好施的贤良人家,富贵士绅,
我都开口提了,难道连这点面子都不给吗?”
李严心头一突,察觉出此话之中藏着腾腾杀气。
“上一次,九哥这般作态,是孤身去狮子楼见蓝弘……这一回,又有人要倒霉了!”
纪渊回到育婴堂,迈出大门。
忽然间,他停住脚步,回头望向那面立起的石碑。
上头刻着万年县所有捐过善款,筹办善事的士绅名字。
“李兄弟,你觉得是抄家捞钱重要,还是念头通达更好?”
纪渊突兀问道。
冷面冷心的李严认真想了一会儿,然后回道:
“九爷,我不是很缺钱,也不太看重身外之物,只希望自己能活得痛快一些。”
纪渊若有所思,转而又对牵马的裴途问道:
“裴四郎,你心里怎么想?”
“属下比较贪,既惦记着抄家立功捞钱分银子,也不愿意委屈憋闷了自己。
但非要选一个,还是念头通达更舒爽。”
裴途坦然说道。
“很好,都是实诚人,自家兄弟。
外面不是传闻北衙的鹰狼凶悍跋扈么?
依我看,咱们既然入了北衙,穿着这身官袍,
那不妨行事嚣张,气焰骄狂一些,
省得人家觉着名不副实,看轻了诸位兄弟。”
纪渊翻身上马,整个人罕见地透出肆意飞扬的桀骜神色。
……
……
“当官办差捞油水,充什么假圣贤?不识好歹的泥腿子!
一个辽东来的臭军户,上天京要饭,也就运气好,给他办成这桩大案,捡到个便宜……还蹬鼻子上脸了!”
县衙当中,听完方谦的禀报,坐在上首的凶横男子啐了一口唾沫。
他腰围粗大,身量不高,整个人显得矮壮。
胸口是黑彪补子,代表六品武官。
“倒也不能这么说,罗指挥,我听说这个纪九郎有些手段。
还是缇骑的时候就屡屡顶撞上官,百户、千户都拿他没办法……很会借势。”
方谦貌似提醒,躬身说道。
“借势?东、西城兵马司一千多个兄弟,等着揭锅分肉!
扈家老二都认了,愿意交现银三万六千两,外加武行两成的分红,
曾家那头更不用说,识趣得很。
就余家庄的寡妇仗着祖辈当过大官,还没松口……不过也快了。”
黑彪补子的凶恶男子哼了一声,不屑道:
“两块肥肉摆在嘴边,坐下谈妥就能吃进肚里,他一个刚上任的百户,还不乐意?
兵马司衙门,加上玄武卫,四千口刀横在这里,谁才是势?
等下带些兄弟摆开阵仗,那纪九郎若敢吭一声,爷都算他是条好汉!”
方谦闻言脸上带笑,连连点头,眼底浮现一抹快意。
他在纪渊那里受了闷气,转头就跑到东城兵马司正指挥罗猛这儿告状。
正好下点眼药,狠狠地踩一踩这个年纪轻轻的北衙百户!
“我听纪九郎的意思,他要继续追查扈家、曾家有无勾结白骨道余孽……不想善罢甘休。”
方谦继续拱火道。
“蓝茂文都畏罪自杀,还有什么好查的?育婴堂那些尸骸就地掩埋便是。
大名府的州郡,景朝的天下,哪有地方不溺婴的?
乡下的土鳖,惯会一惊一乍、小题大做!”
罗猛满脸的不耐烦,他这两日把扈家、曾家能做主的人都见了。
几次敲打之后,拢共掏出差不多价值十万两银子的丰厚财货。
东、西兵马司各分两成,玄武卫和黑龙台各拿三成。
明明是皆大欢喜的一桩事,偏生来了个愣头青。
俗话说,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肉都下锅了,凭一个纪九郎就想掀掉?
做他娘的白日梦!
“天上掉银子都不会捡……怎么当上百户的?”
罗猛抿了一口香茶,咧嘴笑道:
“老方你别慌,这种人爷看多了,自以为十五岁踏入通脉,必然是天赋卓绝,未来前途无量。
做事目中无人,傲气得很。
今天咱们给他长长教训,让他明白什么叫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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