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攻击队快要接近团部时,“叭”的一声枪响划破夜空,城墙上顿时陷入混战。这一声枪响是城墙上的游动哨发出的。如此布哨是独立6团的一贯作风。游动哨由十来人组成,环城墙不断巡逻,固定哨容易受攻击,游动哨则能不断检查固定哨的情况,潜上城墙的土匪不可避免的撞上了游动哨,一场激战随之爆发。凌晨四点左右,正是晚上最困的时候,独立6团团长谢振国正在酣睡,突然间,枪声大作。谢振国从梦中惊醒,“呼”地一下跳将起来,三下两下穿上衣服,立刻抓起电话联系,却根本联系不上。一股不祥之兆立即在谢振国脑海中浮现,他迅速拔出手枪,拉动套管推弹上膛。警卫员满头大汗地跑了进来:“报……报告团长,不好啦,土匪偷袭,城墙上正在激战!”谢振国还没缓过神来,警卫连吴连长又跑了进来:“团……团长,坏了,敌人打过来了,团部已被包围,外围工事正遭到敌人的猛烈攻击!……敌人……敌人的火力很猛!”“什么?”谢振国大吃一惊,坚挺的鼻尖上立刻开始渗出一种油腻的液体,他慌忙带领部下爬上团部后方的制高点瞭望塔观察——他看清楚了:大批敌人正在围攻团部,不仅团部被包围了,远处的县政府也陷入苦战。再往远处看,城墙上的枪炮声响成一片,爆炸的火光和明亮的弹迹将城墙映得通红。“轰!轰轰!”团部大院外的几处沙包工事和岗亭被炸上了天,几团耀眼的火球冲天而起,敌人趁机逼近团部大院。警卫连急了,瓦房上的几挺机枪喷出耀眼的火舌,集中火力封锁团部四周。周政委也顺着梯子爬上瞭望塔,焦急地道:“团长!敌人太多!城墙、团部和县政府都被围攻,唯有孟团长他们是活棋,赶快求援吧?”“唉,怎么求?电话线都被切断了,人又冲不出去!”警卫连吴连长急吼吼地道。“就算求来也不成!敌人火力如此猛马上,他们一多半都没有武器,每个人才几发子弹,有啥用?”谢振囯也是嘶声大叫。“这都怪你!”周政委再也忍不住了,扯直嗓子大声训斥道,“我今天下午就让你把武器发给人家,可你跟人家赌气,对我爱答不理!……现在可好,你,你,你……你简直是对革命的犯罪!”“这能怪我吗?他们要是在酒桌上痛快点,何至于此?”谢振囯兀自不服,梗着脖子喊道。“你个混蛋!简直混账加三级!”一向好脾气的周政委居然破口大骂,双目似要喷出火来:“你个混球!要不是人家孟团长及时阻拦,你和几个骨干早就烂醉如泥了,还能站在这里指挥战斗嘛?……若是那样,等待你的将是上军事法庭!是撤职查办,是挨枪子!”谢振国傻了,被周政委骂糊涂了,周政委的失态简直前所未有,若不是愤怒到极点,他是绝对不会这样的。谢振国的脑子有点发晕,手脚也没有平时利索了,他心里明白,周政委说的是对的,他现在都已经五分醉了。他己经犯了何等错误,虽然他不愿意承认,但他心里明白,那个孟占山是何等的英明,自己口口声声说土匪不会来打县城,可转眼就挨了一记响亮的耳光——土匪不仅来打了,还打进了县城!唉,事已至此,悔之晚矣……情况是如此恶化,他居然让一帮土匪给打了个稀里哗啦。他不知道土匪是谁,也不知道对方多少兵力,甚至不知道土匪是如何打进来的。他被土匪骗走了一个营,他被土匪将县政府、城墙、团部分割包围,他被土匪一记黑虎掏心,已经危在旦夕!他瞧不上的土匪居然一上来就把他逼上悬崖,陷入绝境!怎么办?怎么办?无论如何,目前的状态不能再持续下去了,他必须振作,如果丢了县城,亦或是被土匪打垮,那将是前所未有的耻辱!一股悲壮的情怀开始在谢振国的心里升腾起来,让他热血喷涌:——娘的,我手里还有一个连,那个孟占山所在的北关看来并未遭到攻击!他是个聪明人,也许能力挽狂澜!——没别的,老子就是都打光也要多坚持一会儿,为他争取点时间!“咣——咚”一声,一发炮弹就在不远处爆炸,瞭望塔内的每一样东西都大震了一下。谢振国的脑袋被震得“嗡嗡”直响,但他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大声嘶吼:“同志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咱们跟狗日的拼了!文书,参谋,通信员,炊事员全部投入战斗……今天不是鱼死,就是网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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