峻德治颇想叹气。“喂,衣服不是那样洗的。”一声娇脆的嗓音在他身后吃吃低笑。听见不速之客的娇嫩嗓音,峻德治淡淡回头,只见一名身着俐落短衣,扎着两条粗麻花辫的姑娘,抱着一盆布纱,轻轻悄悄地蹲在他身后不远处的浅岸边。虽然天色昏暗,看不清她的容貌,但她晶亮的双眸和皓白贝齿在昏暗中闪着黠丽的光芒,让人足以清晰地勾勒出她清俏可人的笑意。原来在他到达之前,溪边早已有人。而他笨拙的洗衣举动,也早就被人看光光了。“我没洗过衣服。”峻德治好脾气地耸耸肩,不在意她言语中的不敬之意。“洗衣洗得这么笨拙,你肯定从没做过活儿”虽然猜到他的尊贵出身,女子还是忍不住取笑一番。“能否请教这位小姐姐,该如何洗好一件衣服?”他半笑半认真地转身,恭敬地向她抱拳为礼。“很简单啊,两条腿踩进水里,两只手浸到水里,把衣裳用力地揉、揉、揉,这样就成啦!”女子有点不屑地翻翻白眼,迳自走到溪边去,挑起一块布纱,在空中比划两下,示范正确的洗衣动作。峻德治挑挑眉,看看手里的湿衣,再看看溪水一眼,想了一会儿后,才转头望着她。“如果我给你钱,你可以帮我洗个衣服吗?”他提了一个每位有钱公子哥儿都会想到的提议。“给我钱?没问题,拿过来吧!”没想到女子大方地接受,真的向他伸手要拿衣服。“你不问我要给你多少钱?”虽然嘴上这么问,他还是勾起湿衣服,扔到她怀中的木盆里。“你愿意的话,就给我多一点钱,当作我冒着天冷下水帮你洗衣裳的奖赏。如果只肯给我一点点,我也认了,反正我都得要下水去做活儿,不差洗你一件衣服。”女子轻声笑了一下。听见女子豁达的回应,峻德治露出有些意外的神色,头一次仔仔细细地将她瞧了好几眼。夜色渐稀,视线也慢慢清明,他这才稍稍看清楚眼前的女子。女子长得娇俏讨喜,白白润润的小脸上嵌着黑白分明的大眼,形状美好的菱形红唇弯成一道令人愉悦的弧线。女子一点儿也不避讳峻德治的审视口口光,逐出凵纯熟地挽起衣袖裤管、脱下鞋袜,露出一截浅麦色的手足,抱着木盆儿慢慢涉足到溪中的一块大石旁。
当她下水的一刹那,他听到她一声几不可闻的抽息,似是寒冷无比的溪水令她不适。“水很冷吗?如果大过冰凉的话,就别洗了。”峻德治想到此时天色未亮,溪水必定是冰冻彻骨,内心突然一阵不忍。“放心,这种水温我早就习惯了,我还曾在更冷的气候里下水浣纱呢!”她无所谓地笑道。但是,当她从盆里掏起他的衣裳,惊见到白色布料上的大片血迹时,笑容忽然消失,结结实实地愣住了。“你、你杀人了?”“不,我是救人。”他笑着摇头。“那就好,我可不帮坏人洗衣服。”她松了一口气,弯腰将衣袍浸入水里。“这么简单就信了我?也许我说谎,刚刚不但杀了人,在这之前还杀人无数、双手沾满血腥哦!”他垂眼看着那正浸水洗衣的纤瘦身子,似真似假地开着玩笑。女子愣了一下,迟疑地直起腰回头看他。“你说的可是真的?”“你说呢?”他回视她,不答反问。女子站在溪水中,低头看看手上的染血衣裳,再抬头仔细地审视他,一脸认真地努力思考。峻德治对她的认真不觉失笑,于是任她直率的目光在他身上扫来扫去看个够,一点儿也不介意她的冒犯。“你骗我。”柳眉突然一蹙,黑白分明的大眼娇瞠地望着他。“哦?”峻德治笑吟吟地挑眉。“刚刚接过你的衣裳时,衣上有葯味,我相信你真的是一名救人的大夫。”“好聪明的姑娘。”他点点头,漆墨似的眼眸闪了一下犀锐的精光。没料到一名山野村姑,竟然拥有这种细密如丝的灵黠慧心。女子受到赞许,羞赧地笑了一下。“还有,你的眼睛没有杀人的欲望,身上也没有血腥的气息,我不相信你杀人无数。”她指了指他的眼。“你看过眼睛有杀人欲望、身上有血腥气息的人?”他好奇地问,察觉她因为这个问题而轻颤了一下。“有。”女子的笑容倏忽消失,迟疑了一下,才屏着气回答他。“我曾看过修王,他就是这种≈ap;ap;x5f88;≈ap;ap;x53ef;怕的男人。”女子似乎是不想再提这件事,迳自低下头专注地洗衣,俐落地拍打揉洗衣裳上的血渍。白袍在溪水中来回用力揉了好几次,铁锈色的污痕果然渐渐褪净。“修王啊他的确可怕,浑身全是骇人的血煞之气。”他点点头。“只是,所有的杀人者不一定都会握着刀、染着血啊,姑娘。”接下来的几句低喃,消掩在淙淙的溪水泼溅声中。女子恍若未闻,只是很奋力地将他的衣裳越洗越白净。他转头望着溪面轻叹。没听到他那几句话也好,她那单纯的心思,没必要沾染上属于他的黑暗现实。说到峻德修,他与他那名心爱的谌城美人,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峻德治心念一动,下意识地抬起手来,想要以掐指的方式算出峻德修目前的可能去向。正在闭眼凝神掐指卜算时,一只冰凉的潮湿小手冷不防地拍了一下他的后背。“喂,我洗好了。”指位瞬间错乱,让峻德治浑身一震,倏地睁眼瞪向女子。在那一瞬间,他的眼神锐利恐怖得让女子吓退一大步。“我对不起,我打搅到你了吗?”她将被她沥过水、绞成一团的潮湿白外衫捧在胸口,有些害怕地望着眼前的男人。前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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