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发生的这个小插曲,虽然并未掀起什么巨大的波澜,却也让华年心境大变。他在心里觉得自己像是一只过街老鼠,明明形象狼狈却要较着一股劲儿,要将自己要仰视的人撕下一块血肉来。
即便不是出于本愿,郑鸣铎越来越忙碌了,甚至到了脚不沾地的程度。最开始还能共进早餐,后来华年都寻不到人影。他也没有闲心慰问丈夫的去向,心知肚明的纵容着事态的发展。作为外嫁的人,利益分割的再漂亮,也不是自己能吃到的甜头。
这期间华年倒也没有闲着,靠着皮相和金钱,暗中收买了府中的下人。他想的很长远,给自己留下一线生机。
郑鸣铎也敲打过华年,叫他不要拿着外面的花花世界引诱无知的白云。甚至当着他的面交代管家照顾好夫人。可惜算错了真正执行盯梢的人,叫温情攻势弄得头昏的菲佣,熟视无睹的做着分内的工作,半点也没敢把视线落到交谈的两人身上。
管家早就上了年纪,怎么可能做到事事都亲力亲为呢?而身处在异国他乡、语言不通的菲佣,在华年不动声色的时候中有了偏袒。
这副皮囊,虽然做不到无往不利,但的确是事半功倍。
日子一天天过去,华年有条不紊地执行着自己的计划。慢慢渗透进郑家。棋盘上不只是靠国王发挥作用,小兵往往能出奇制胜。
他开始学着让自己像一个沉迷于侍弄花草的贵妇,出入一些上流社会组织的沙龙,欣赏那些抽象晦涩的画作,端着虚伪假面支持着贵妇人们居高临下的慈善事业。
改变是潜移默化的,润物无声的。
最开始是客厅悬挂的画作,他的出现谈不上突兀,甚至和环境浑然一体。后来,郑家的“新妇”爱上了一种昂贵的培育花种,充满热忱的把它摆放在屋内的角落。
郑鸣铎审视的目光曾经在那之上停留过,却又不以为然的离开了。他不认为华年可以先动搅动的局面。自己数着日子生活的妻子,是个连牌桌都没有上的旁观者。
当华年学着郑夫人该做的事情时,纷至沓来的赞誉像是装饰郑家璀璨王冠上不起眼的碎钻,莹莹散发着微不足道的光辉。而华远征的电话,既是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能把向来冷硬的父亲逼到动用自己这步棋,想来郑鸣铎下了不少绊子。
“你知道你的好丈夫都做了些什么吗?”华远征低沉的声线,压抑着震怒。
“就算是不能帮家族打理产业,连枕边风都学不会吗?”
华年本因为前半句而弯起的嘴角,却在听到下半句时僵硬了。他虽然在这些年里学会了逆来顺受,却没想到在父亲眼里还远不够自轻自贱。
“他不喜欢我,这也没有办法。”郑家床地间的那档子事,华年无可奉告,只是耐着性子应答。彼时他正准备着纸笔,打算教白云写字。
即便是硬笔依然能够体现出写字者的风骨,笔锋清雅秀丽,自成一派。
“我也不知怎么有你这样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儿子。家里养了你这么多年,东南海北的去联系医生给你看病,你倒是一点感激的意思都没有。”父亲责问的语气很冲,中间还夹杂着杯子落在地上的声音。
华年哑然失笑,想来郑鸣铎是把他惹急了。其实他早该做惯了唯唯诺诺的姿态,如今也是在郑家心野了,说话竟带着一股酸溜溜的味道。
“儿子命不好,既没那能力替父亲解决问题,也没有那福气享受着这份好婚事。”
“现在有什么力所能及的,父亲尽管说罢。”
电话那边华远征的呼吸因为华年的敷衍粗重些许,不过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物,倒也不是不能忍这一时。
“开发区的项目对于华家很重要,郑家不愿意与我们谈合作,便是争也要有两手准备。”
“我要你想办法弄到郑家的投标书,招标的时间是下个月的15号,能不能弄到就是你的本事了。”
“若是事成,我亲自接你回家。”
父亲最后抛出来的筹码让华年一愣,又觉得极为好笑。
他明明知道,知道华年嫁给郑鸣铎意味着什么,早有预见这段婚姻的不幸。却还是要华年去跳这个火坑,代替他一手带大的女儿,成为郑鸣铎的男妻,成为一个以色侍人,终日惶惶的角色。
从他十几岁被确诊病症的不幸开始,华年早就无家可归了。
他曾期待除了怜悯以外的正向反馈,渴望一双没有任何歧视温柔如水的眼眸,卑微地想象一个温暖的怀抱。
饮酒止渴地构想一个没有伤痛的自己,光彩明亮,万众瞩目。而不是暮气沉沉的疗养院中度过余生。
“我怎敢辜负您呢?”
华年轻声答复,手中的钢笔因为停留在纸张的时间太久,而晕染了大片,墨水沿着纸张的纹理缠绕在原先现在的名字上,那是字迹工整的“郑白云”。
与父亲的电话可以称得上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华年没有把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只是将父亲的要求一口应下来。关上手机,他才来得及收拾面前的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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