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春梅妈妈的墓地在村头北面的那座山丘下,正是那晚偷狗贼剖狗的地方。那块地原来是张春梅她们家的,只不过早已经荒废了,四周长满了荆棘。从墓地回来四婶就跟我说,罗芳芳天不亮就跑去赶集了,那我今天也要去一趟朱家场。我原本是打算今天帮父母到乡里的粮站交公粮。张春梅从墓地回来后的情绪似乎要好一点,我看她早上还吃了一大碗饭,只是眼睛还是肿胀的。我走到她身边,“春梅,你这两天就在家里好好照顾你爸,自己也要保重身体,我去朱家场了。”“嗯——,”她坐在那里点了一下头。何二嫂跟我妈一直在这里帮忙做饭,她们听说我现在要去朱家场,都劝我不要去了,上午把这里的桌椅板凳收拾一下。我只好告诉她们芳芳已经去了朱家场,我不去的话有些不合适。胖子过来催我赶紧走,那些桌椅板凳就由他一个人给各家还回去。三姑这时也凑到了我们面前,于是我就说了句玩笑话,让她撮合胖子跟张春梅两个。三姑瞥了我一眼,“要你管?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胖子也朝我的pi股踢了一脚,“快滚——。”罗芳芳今天也把药材带上了,我到那里的时候她已经做了七八单生意,正在本子上记账。朱家场是一个大市口,也比其他两个集市的人多,这里还是我们去县城的必经之地。“你跑来干嘛?人家张春梅刚刚死了妈,你应该多照顾和安慰她。”罗芳芳分明说的是气话,我也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于是就说,“以后的日子还长呢,慢慢来吧。”我纯粹是随口一说,没曾想让罗芳芳更加生气了,她把我正想往pi股下坐的一块砖头踢开。“陈爱国,听你的意思,你以后都要照顾她了?”“乡里乡亲的,说不上照顾,以后能帮多少是多少。”“她以后不找男人吗?用得着你来照顾?我看你是不是没安好心?”幸好这时过来了两个人蹲在摊位前选东西,罗芳芳这才没有继续对我不依不饶。来的是一男一女,两人都提了个包,可能是两口子,看穿着打扮不像是乡下人。他们挑来挑去最后看中了一对发夹,跟罗芳芳头上戴的那对一模一样。“这个多少钱一对?”那个女人问。“五毛。”“五毛?”女人跟男人对视了一下,可能觉得有些贵,便放在了那里。罗芳芳可不想错过这桩生意,就跟他们说可以少一毛钱,如果买两对的话还可以再优惠。女人笑了,从她包里掏出一个发夹拿给罗芳芳看,“你卖过这种的吗?”那是一个蝴蝶形的彩色发夹,上面还镶了几粒亮闪闪的东西,不要说卖过,我们就连见都没见过。罗芳芳看得两眼放光,便问女人这个发夹在哪里买的。女人又从包里掏出几只来,颜色和形状各不一样,做工都很精美。她问罗芳芳,“你说我这些值多少钱一个?”罗芳芳不敢回答,我拿起一个仔细瞧了瞧,“七八毛吧,卖的太贵我们乡下人也买不起。”女人就开始和我说话,“这东西供销社可没有,你们要是有兴趣的话,我可以批发一点给你们,五毛钱一个,觉得怎么样?”罗芳芳卖的那种发夹我在县城批发价是两毛三分钱一对,她这种好是好看,但价格贵了一半。我还想再考虑一下,罗芳芳却跟人家讲起了价格,她说九块钱先批发二十个试试看。女人倒是答应了,却拿出了二十二个发夹来,“十块钱吧,大家各让一步。”罗芳芳很爽快地把钱拿给了那个女人。
那个男人也开始说他们那里还有很多实用的小商品,要是有兴趣的话可以去县城看一看,并把他们在城里的地址写给了我们。我心中生起了疑惑,就问他们为什么不把这些东西推销给供销社?却偏偏要推销给我们这些小商小贩?那个男人似乎也乐意回答我的问题,就干脆绕到我身边坐下来,并且还递给我一支烟。“小兄弟怎么称呼?”“免贵姓陈,陈爱国。”“原来是陈兄弟,我姓江,叫江卫国,你看你爱国,我卫国,大家都是同志嘛!”男人说完哈哈大笑了几声,拍了拍我的肩膀,他比我大十来岁,让我管他叫江哥。跟他一起的女人就是他老婆,他们两个并不是我们本地人,是专门到我们县城来做生意的。其实他们也想批发给供销社,可人家根本就看不上他们货,认为不是正规的国营工厂生产出来的。“陈兄弟,我敢给你保证,过不了几年,我们国家的经济肯定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到时候就是你们这些小商小贩的天下,所以我们才打算和你们合作,也只有你们才真正知道老百姓在生活当中需要什么东西。”江卫国接下来又给我讲了很多大道理,我听得似懂非懂,只感觉他是一个了不起的人。他给我们留的那个地址我揣在了身上,可能过几天就要去县城,到时候还真要到他们那里去见识一下。就算不批发他的东西,我也想听他给我讲道理。罗芳芳从那二十二个发夹中挑了一支自己喜欢的戴在头上,我问她打算卖多少钱一支,她说一块钱。“那你能不能先卖给我一支?”“你买来送给谁?是你妈?我妈?我妹?还是张春梅?给我说清楚。”罗芳芳又开始了没完没了,其实我还真想送给张春梅一支,安抚一下她悲伤的心情。我不想回答她那些无聊的问题,就说了件正事,“芳姐,我们在朱家场租个铺子如何?”朱家场这个地理位置确实不错,可以兼顾另外两个市集,我想罗芳芳也应该考虑得到。“你有钱吗?德林叔已经在石岗乡给我们联系好了一间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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