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俞秋棠才想起,好像这四位刚才都在观众席看自己演出。
得知大师们刚悄悄观望过,羞愧的火瞬间从心底直烧到脖子,全身像被十万只蚂蚁咬了般难受。
“各位前辈们好。”俞秋棠九十度鞠了一躬。这是她今天第无数次鞠躬了,今日大概是命中注定的“鞠躬日”。
“哎,小棠好。”一直很亲切的迟锦芳率先回应。“你真是越来越漂亮了,扮相美,把扮相卸了更美。”
“谢谢迟姨夸奖。”俞秋棠礼貌一笑,将羽绒服脱下挂到衣架上。
她赶快来到圆桌前,拿起茶壶,半弯着腰逐杯为前辈们斟茶。
于洪刚看看身边的俞沧溟,又看看他的孙女。
“唱得也好,不愧是新一代‘俞老板’,俞兄可以放心啦。”
这时,俞沧溟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一直未放下的拐杖磕到地上敲了敲,清脆的回音回荡在包间。
“这是什么意思?”赵保屏有些紧张地看看身边这个喜怒无常的大兄弟。
只见俞沧溟冲孙女抬抬手,眉毛稍稍动了一下。
“你把‘春秋亭外风雨暴’那段唱一遍,站那儿,现在唱。”他一直很习惯不留余地地命令这位孙女。
话音刚落,四双锐利的目光投到身上。
像家庭聚会上让孩子表演节目的噩梦。
俞秋棠睁大了眼睛,脊背瞬间渗出冷汗。
但不能拒绝。
爷爷说什么就是什么。
俞秋棠点点头,乖乖站到包间前方。
四位德高望重的京剧大咖围坐在四周,直勾勾地盯着她。
在春晚舞台上都轻松自在的她,此刻手却已僵得像根铁棍。
这时,一个服务员进来想看看需不需要倒水,在看到这颇有审犯人意味的阵势与像罚站一样立在中间的大名鼎鼎的俞老板后,吓得又退出去了。
俞秋棠深呼吸一口气。
她清了清嗓子,调整站姿,摆好手势。
“春秋亭外风雨暴
何处悲声破寂寥
……”
穿透力十足的戏腔自带混响。
俞秋棠像和在台上一样,每个转音都刻画得细致入微,认真注意着每个细节。
额头上不经意间落下滴滴汗珠。
经过近两个小时的高强度演出后,她感觉到嗓子很疲劳,身体控制不住在抖,但仍坚持唱完了。
“轿内的人儿弹别调
必有隐情在心潮——”
最后一个转音结束,突如其来的唱段考核结束。
俞秋棠垂下了手,轻轻喘着气,连续演唱让她缺氧。
沉默。
静默。
坐在一脸阴沉的俞沧溟身边,其他三位老前辈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好!”迟锦芳毕竟还是人美心善,率先打破了沉默。
“好!特别好!”剩余二位也跟着鼓起了掌,其热烈程度好像也不是违心的。
俞秋棠虽然在冲他们微笑鞠躬,但余光一直停留在爷爷身上。
只见俞沧溟嘴一撇,冷笑道:“各位就不用奉承我家孙女了,实话实说吧。”
迟锦芳无奈地摇摇头,怜爱地望着俞秋棠的侧脸,就好像俞秋棠是自己的女儿一样。
“那你先让小棠坐下,在那儿站着算怎么回事啊?”
“坐。”俞沧溟指了指最中间的座位。
俞秋棠的底气很虚:“我坐中间……不合适吧。”
“坐!哪儿那么多规矩。”
在您面前就是有很多规矩,您天天立规矩,俞秋棠想说却终没能说出来。
坐到空位置上,面前刚好是精致切好的整只烤鸭。她宁愿代替那只鸭子躺盘上,也不想坐在这里。
“吃,各位先吃。”
俞沧溟一摆手,几位前辈才敢动筷子。虽然他们的辈分和地位差不多,但因俞兄实在太凶太有气场,莫名就成了有绝对压制地位的老大。
俞秋棠犹豫了片刻,也拿起了筷子。
一片贝勒烤肉入口,她才发觉演出后的饥肠辘辘,是快要低血糖的节奏。
俞沧溟边吃边盯着她看,过一会儿后,问:“你觉得你刚才唱得怎么样?”
死亡拷问开始。
“我之前请教过于叔,他说我可以了。”
“甭拿你于叔当挡箭牌,我在问你。”
一旁的于洪刚一边大口嚼着京酱肉丝,一边默默擦汗。虽然他确实觉得俞秋棠可以,但他明白,这位动不动就生气的仁兄肯定觉得不可以。
俞秋棠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
“……我觉得没什么问题。”
俞沧溟白眉一竖,怒目圆睁,好像下一秒就要拿起身边的拐杖敲孙女的头。
“没什么问题?问题大了!随便听一耳朵就知道,刻意学你迟姨没学像,最后发声浮在胸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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