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舅舅没和那些人多谈,找了个理由便搪塞过去,骑着摩托车继续往前。
没几分钟江舅舅就骑车到一家看上去就很久没人住的房子前,院子里的草长的有小腿那么高,草尖泛黄下垂着,江海花不由想,它们春天是如何昂首挺胸。
“半年没打理就变这样了。”江舅舅一脚一脚从草里趟过去,江海花也一脚脚跟着,要不是舅舅走前,她可能都不知该如何下脚。
大门是以前那种对开的木门,门槛有小腿那么高,门扇上还贴着斑驳的财神画像。江舅舅将门扇推出一个缝隙,在门槛里面靠左的位置摸出一把钥匙。
打开门锁,将两扇大门推开,屋内里很黑,一种潮湿的木头腐朽味道袭来。屋外光透进来,屋子正中央摆放着一尊破旧的菩萨像。江海花不知道那菩萨叫什么,充州这边信得太多太杂,不似海西那边基本上只信妈祖。
江舅舅在那尊菩萨像面前烧了些纸,嘴里念念有词的,随后又拿了几个碗走出门,江海花也跟着走出去。
“舅舅那是什么菩萨啊?”江海花好奇问了问。
“屋里那个吗?”江舅舅抓了抓脑袋,对上江海花的视线,回答道:“不知道,主要是以前一直在拜,拜了许多年了。”
这是让江海花没想到的。
江舅舅出门后,往屋后面的山丘上走去。山丘上杂草丛生,江舅舅熟练走上一条被杂草掩盖的泥巴小路,江海花跟着走。这条路很不好走,因为全是泥土的关系,很容易踩滑。不过还好没几步路,江舅舅领着江海花停在两个坟包前,指着道:“海花这是你的外公和外婆。”
他把苹果和肉分别装在碗里,放在坟前,跪下后,开始烧起火纸。江海花也有样学样跪下,接过江舅舅递来的火纸,放在面前那个火盆中。
这次江舅舅说的话江海花听清了,“爸妈,我带海花来看你了,你们还没见过海花吧。你们现在看看她,保佑海花能考上一个好大学……”
祭拜完后,跟着江舅舅站起身,眼眶有些红红的。江海花视线往上看了看,上边还有个新埋的坟包。江海花往上走了几步,想看清这后山上到底还有多少,探头看了看,还是看不见,便又往上走了几步。
“江海花!”
江舅舅突然一声吓了她一跳,江海花不解转过头,正好对上他惊恐的双眼。
“别掉下去了……”江舅舅僵硬解释道。
江海花往身后看了看,再后退几步就要踩空了。虽然不高,但摔下去肯定还是有够疼的。江海花连忙往里走了几步。
“海花,要不你还是先下去吧。”江舅舅朝她招了招手,“我把这儿收拾一下,等下起火了就麻烦了,这个季节天干物燥的。”
“舅舅,我先帮你把这些东西提下去吧。”江海花想了想觉得在理,毕竟自己刚刚也差点摔了。
接过东西后,江海花便踉踉跄跄下去。
江舅舅确认江海花走下去后,往上走了几步在那个新坟前祭拜一番,眼眶红着说了几句什么才下去。
来到屋前,江舅舅花了几个小时将门前的杂草除了个干净,又将大门重新锁上,留念看上一眼后骑上摩托载着江海花离开。
江海花也回头看了一眼,两间拼接在一起的瓦房,屋后是一座十多米高的土坡。她对这里没什么印象,但一想到母亲,对这些额外多了一丝情愫。
摩托车按原路返回,熟悉的景色再一次袭来,十字路江舅舅照例寒暄了几句,满山方格方格的水田,零散坐落的屋子,沿途穿过的几个小镇。回到充州的前一段距离,江海花憋了很久的话终于问出口:“舅舅,你小时候是和妈妈一起长大的吗?”
江舅舅明显一愣,随后点头,“当然呀,我和姐姐从小一直在乡下生活,她当时带着我漫山遍野跑,爬树,抓山鸡、抓□□……我都是跟姐姐学的,后来姐姐把家里唯一读书的机会让给了我,独自去了海西打工。可我读书本来就不行,辜负了她的期望。”
江舅舅说着,声音有些伤感。
“再后来,姐姐在海西就遇见了你爸爸,然后又生了你。我当时就感觉她不像是我姐姐了,或许说她心里面有了更重要的人。”
“我之前也经常听妈妈提起舅舅你。”江海花感觉到他情绪有些低落,试图安慰他。
“嘿嘿,海花我没事。”江舅舅笑了笑,“不过后来我和你舅妈结婚,生了小满,我就明白了。她是妻子,是母亲,是女儿,也是我的姐姐。我也是一样,我是老公,是父亲,是儿子,但也永远都是她的弟弟。我很庆幸有个姐姐,即使我们许久未见,她也放心把你交给我,同样我也放心将小满交给她。”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江舅舅顿了顿,“就像自打出生就认识的挚友,可以毫无保留去相信。”
国庆(5)
夏季过去后,天黑得格外早,等他们回到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江舅舅在厨房忙着,他问江海花想吃什么。江海花说煎蛋面,她最喜欢吃母亲做的煎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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