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仲孺是什么人,哪怕年少轻狂,能坐到丞相之位的,又岂是喜怒写在脸上让人一眼就看穿的凡夫俗子?
——
宋弘夫妇才到城门外时,花老太爷就已经得到了消息。
连忙让人备茶备席,就连住处,都让人单独安排了一间清静的院子。
国公府其他人暂时还不清楚宋弘和花家有亲戚关系,只知道是因为他的出现,解救了少师身陷囹圄的困境。
因此不论是主子还是下人,对宋弘夫妇都十分恭敬。
让花家下人把小青云和齐峥以及他的书童带去客院,郁霓裳跟着宋弘,去了花老太爷等候已久的前厅。
一进门,老太爷就把其他下人都驱散,仔细端详着宋弘。
是了,这张脸与他千方百计从北齐画师手中弄到的画像,几乎一样。
只是如今的小舅子,眉眼间再无少年人的锋利张扬,反而沉淀出稳操胜券的自信,不急不躁,通透亲和。
花老太爷看到他,便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的老伴。
想起老伴,他便控制不住地红了眼眶。
宋弘瞧着他的反应,原本正要脱口而出的那声“老太爷”,变成了,“姐夫。”
花老太爷一怔,随后便是老泪纵横。
一把年纪的他,呜咽着哭了出来。
宋弘和郁霓裳对视了一眼。
宋弘上前,递上自己的帕子,语气中不乏歉意。
“对不起,是我来的太晚了。”
他本以为,花家没这么容易接受他这位凭空冒出来的亲戚。
没想到苒苒在他们来之前,就把一切都搞定了。
苒苒在信上还说,其实老太爷这些年一直都有派人私底下找他,只是因为娘亲封锁了所有的消息,所以花家这头一无所获。
老太爷还是止不住的难过。
“她若是能在临终前见上你一面,那该多好啊!可若是见了你,她……”
巨大的悲痛涌上心头,老太爷嗓子紧得说不出话。
宋弘听出来这话有弦外之音,忙动手倒了杯茶递过去,“您慢慢说。”
老太爷接过茶,润了润喉咙,才抬起通红的眼,问他,“你在北齐的时候,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宋弘没有隐瞒,坦然承认,“我年少轻狂,不知收敛,小小年纪又当了丞相,暗地里,自然免不了有人看不惯我。”
花老太爷听得直叹气,“难怪……”
他说:“有人为了对付你,都查到南凉你长姐头上来了。”
“查我长姐?”
宋弘一时没捋清楚头绪。
“那些年,南凉和北齐是禁止通婚的。”
老太爷回忆起往昔,言语间满是怅然。
“你长姐是北齐人,她偏偏嫁在了南凉,这件事一旦被核实捅出去,你在北齐的名声地位或将不保,甚至还会牵连到家族,她也是不得已,才会在发现有人查她之后,选择了自我了断。”
“自我了断”四个字,犹如一道晴天霹雳,狠狠劈在宋弘的肩背上。
薛海!
除了他曾经的恩师,再没有第二个人会恨他至此,甚至为了把他从丞相高位上拉下来,把事情做绝做尽。
姐姐吃糖
宋弘夫妇虽然已经到了花家,但暂时没还有直接去祠堂祭拜太夫人的意思。
宋弘的打算是不认则不认,一旦相认,便要人尽皆知。
免得遮遮掩掩,将来再被人捏住当成把柄加以利用。
然而裕和帝目前的态度还不明确。
宋弘不想过早暴露自己与花家太夫人的关系,是不希望裕和帝仅凭这份关系来决定重不重用他。
如果在裕和帝眼里,他的价值仅仅是因为与太夫人有姐弟关系。
那么这位君主,他不辅佐也罢。
——
宋青苒得知爹娘入了京,一散学从皇宫出来,就让宁濯带她去花家。
“苒苒……”宁濯有些犹豫,“你说,师父和师公,他们二人应该不记得上辈子的事吧?”
没跟宋青苒相认之前,宁濯很清楚自己的处境。
所以对宋青苒的心思藏得小心翼翼,从来不敢泄露半分。
然而相认之后,又得知萧灵儿和秦朝阳都记得。
宁濯便有些草木皆兵。
他担心岳父岳母会记得,尤其是岳父。
宁濯永远忘不了自己的灵魂跟着棺椁飘回王府时,看到原本只是两鬓斑白的岳父,满头白发地站在女儿女婿的棺木前。
那脸上的沧桑,已经看不出是悲还是怒。
如果岳父记得,那凭他宠女儿的程度,这辈子一定不会再把苒苒托付给他。
“怎么,怕了?”
宋青苒笑嘻嘻地看着他。
宁濯嗯了声。
终于体会到秦朝阳回来后,思念却又不敢轻易靠近萧灵儿的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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