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姜阔仍是放弃了那些华冠丽服的贵客, 先朝虞凝霜走来。
“虞掌柜记的是什么?”
他仍是未语先笑, 总能将玩笑和实话两相掺杂, 达到一个恰到好处的平衡。
“请放心,卖出多少盒, 每一笔账我等都会记得清清楚楚,绝对不会坑骗于你。”
虞凝霜便笑着收起小册子。
“姜小行头这是哪里话?既然合作,自然要互相信赖。我对您的人品和信誉没有半点怀疑,而是自己随便瞎记。”
她相信姜阔会将账算得明白。他这样的人,好像不愿意欠人分毫,更不愿被抓住半个把柄。
而她所记,也并非是常规的流水账,而是一些小细节。
大概……是一些除她以外的人,都觉得无关紧要之事。
——虞凝霜都这样说了,潜台词简直就是一句响亮的“你别问!”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姜阔似是装作听不明白,非要让虞凝霜讲一讲她记的是什么。
虞凝霜只能挑几样说了,比如她记了一次买两盒以上的人数、问了价而不买的人数、男女客人的人数等等。
姜阔饶有兴致地听,并未插言。
倒是他身边穿着靛蓝长衫的一位管事,忽然开口——
“虞掌柜怎么不记一记,买尊享版的人数有多少?”
他皮笑肉不笑,“也是,犯不着记录,毕竟只卖出去一盒而已呀。”
这一位是遇仙楼的副管事之一,大概是尤其得重用的一位,与姜阔见面时,三次中两次都能见到他。
只是,每一次他对虞凝霜的态度都很微妙,爱答不理,鼻孔朝天。
这一次,居然当面口出嘲讽了。无非在嫌弃虞凝霜设计的糕点、尤其是那成本最高的尊享版销量不佳。
毕竟那些精美的雕花木盒正是这一位管事负责的,折腾许久才敲定。
结果呢,卖得居然最差。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他心中难免怄气。
再加上长久以来,亲眼见姜阔对虞凝霜那格外的礼遇,他更是深感憋屈。
“钟管事。”
姜阔蹙眉低声呵斥。“刚开张半个时辰,如何能见得全局,慎言。”
他的神色倒是很真诚,似乎也惊讶于钟管事所言。
但虞凝霜不知他们是不是在一红一白合伙唱戏,妄图pua她。
说实话,她也并不太在乎。
虞凝霜只淡然一笑,不疾不缓地说出了自己的推论。
“几种最便宜的包装,购买者大多是粗衣百姓,是为了给自己和家人尝个鲜。”
“至于团圆版、尊享版,这几种一盒就要几两银子的版本,非富贵人家而不能买。但这样的人家,少有家主自己出来逛街采购的,都是由仆从代劳。”
“而仆从们初见这样高价的点心,也不敢擅作主张购买,而是会回去复命,得了准确口信再来。”
虞凝霜晃了晃自己的小册子。
“我粗粗一数,大概有十六人询问过尊享版的价格,说不定不日就会前来购买。做生意,有起有落,总是要有些耐心。我那冷饮铺每逢节气轮换新的吃食,也难免要惹一番争议。可如诸位所见,那半死不活的小破铺子,侥幸也算是开下来了。”
钟管事听得脸一阵红一阵白。
他居然被一个不到双十年华的小娘子教育要“有耐心”。
对方甚至还将自己那名满京师的铺子,说是“半死不活”。
他还能说什么?
只能陪着笑糊弄几句,还得夸虞凝霜“谦虚”。
他是觉得尊享版的销量实在太拉胯,因此揣测着姜阔的心思,想给虞凝霜一个下马威。
然而想起自家主人刚才那无情的呵斥……跟随姜阔多年,钟管事自认还是能拿准姜阔情绪的。
他额间不禁冒起细细冷汗。
说不定这马屁……被他拍到马蹄子上去了。
似乎是为了弥补手下的无礼,姜阔越发和颜悦色起来,又说要送虞凝霜去他名下另外两间糕饼铺子参观。
因为按照约定,四季糕也会在那两家铺子同时发售,只不过没有此处这样隆重场面罢了。
虞凝霜自然又是婉拒。只不过提起糕饼铺子,她确实有一事要与姜阔相商。
“姜小行头,我与隔壁的梁大娘想一同开一家糕饼铺子。”
姜阔的手骤然一紧。
凭她的手艺,虞凝霜如果开了糕饼铺子,必然势如燎原,多少都会抢走他家生意。
没给姜阔太多的时间瞎想,虞凝霜马上澄清,询问姜阔是否想要入伙。
姜阔这才面色稍霁,却略有犹疑。
自家已然在糕饼一项上深耕十数年,积攒下不少名气,似乎并没有与人合作分利的必要。
对虞凝霜来说,姜阔的加入本就是可有可无,特意来说一声,不过是顾忌梁大娘的心愿。
如今见他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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