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孩子们午间在学堂用昼食,所以餐具都很齐备。
很快,院内众人便人手一碗五色水团,以吴夫子为首一同品尝起来。
一入口,方知这水团不止做得漂亮,更是美味又独具匠心。
白色团子便是原味,直接由糯米粉团搓成。黑色加了浓香的黑芝麻,黄色则是黄豆面。
青色混的是鲜榨的艾草汁子,隐约还可见稍深一些的艾草碎叶。
赤色以赤小豆为主,做法又和以上不同,是将糖渍的赤小豆直接加一点糯米捏合,因此口感硌楞楞的,却与其他滑软的团子区分开来,将整体的质感增加了一个层次。
这五色水团滋味甜蜜,然而吃着吃着,“冰”的特殊含义,倒是让吴夫子吃出了几分未能入仕的苦涩来。
这经年的遗憾,常亘心间,说来就来。
“玉殿分时果,金盘弄赐冰。”
吴老夫子吟着诗句怅然而叹,“立夏之日,官家便赐冰于百官。待到夏至,更是着冰井务每五日一赐冰。可惜老朽此生已矣,没有享这份荣宠的命啊。”
虞凝霜宽慰道:“我听说,大人们私下将赐冰赠送给师长是常事。以后夫子所植桃李遍开,于殿前争辉,怕是到时候将一车车冰给您送来,这院子都装不下呢。”
吴夫子微愣,而后也不端着长者威严,放声大笑起来。
他想这位虞小娘子嘴也忒甜,心思也忒细,竟能将安慰枯朽老者的话也说得这样动听。
自己已不能再考,他今后唯一的希望,确实就是教出几个高中的学生,那样不仅致达学堂的名声会水涨船高,他也算略有建树,对得起受的那些先圣教诲。
现在听到虞凝霜这番话,他当然打心眼儿里高兴。
吴夫子收了笑声,看着院里这些捧着碗吃团子的毛头孩子,诚心道:“承小娘子吉言了,希望这些孩子里真有人能登科折桂。”
两人一番温馨的对谈,听得张娘子浑身难受,却忽然抓住了可以诛心的话柄。
“虞小娘子说自己没什么墨水,我看不尽然,否则怎会如此牙尖嘴利?事事都能说出门道?引出出处?”
她轻轻捋着手中帕子,将婉转嗓音控制得刚好传到院内每个人耳中。
“哎,要说没墨水,我才是个大字不识的商妇,自比不上虞小娘子。可万一我家大郎以后中举了呢?我就也是官娘子了。蒙英宗陛下天恩,我这样的娘亲也有盼头呀!”
这说的是早在英宗时,便下诏“工商杂类,有奇才异行者,亦听取解。”(2)
从此,商人家的孩子也能参加科考了。那时还只是些许特例,可如今又几世过去,商贾百工家子嗣参加科举,已经是最稀松平常之事。
虞凝霜的脸骤然冷下去,她已经知道张娘子要说什么了。
“张娘子,请慎言。”
张娘子却是被第一次失去平静的虞凝霜取悦了似的,边说边一步步朝姐弟俩走来。
“要说这些孩子里谁能高中呀,我也说不准。”
“但是!谁不能高中,哈哈我可一猜一个准啊。”
那双圆头的小皮靴几乎抵到了虞凝霜的蒲履鞋尖。
“那便是虞家的小郎君呀!”
张娘子直立虞凝霜面前,直勾勾看着她,手却随便往虞川那边一挥,染着丹寇花汁的指尖直戳到虞川额头。
“谁让他根本不能参加科考呢?啊?谁让他阿爹是个贱役皂吏呢?”
……
“咳咳,然后、然后两位娘子便有了些拉扯。”
吴老夫子皱着一张脸,尽量将事情讲得云淡风轻一点。
因为实际上虞凝霜一巴掌扇到张娘子脸上,把她推倒了再骑上去,一边左右开弓,一边骂着“你说谁贱?谁有你嘴贱?”的情形真是……太残暴了。
他说不出口啊!
严铄看着张娘子那张肿老高的脸,终于抬手揉了揉眉心。
新设定、屈子祭礼
“娘子们为自家儿郎争一口气,实不算什么大事。今日又逢佳节,还请大人多多包涵,多多包涵。”
吴老夫子心慈,讲完前因后果,还在尽力周旋。
张娘子此时也后怕起来,听吴老夫子从旁观者角度讲了一遍,她才稍反应过来——虽是虞凝霜先打的她,可在那之前,她的手可是伸人家弟弟头上了。
真要算起来,许是她寻衅滋事在先。
张娘子赶忙呼天喊地忏悔。
“大人明鉴!民妇没有恶意啊!只是盼着儿子也能像大人这样高中,风风光光当个大官儿,然后好、好那个什么光宗耀祖哇,这才一时口快啊!”
张娘子语音落,一直冷眼旁观的虞凝霜就捕捉到一个奇妙的画面——
严铄微蹙起眉,极快、却极沉地闭了一下眼。
那条睫羽细颤的缝隙,像是冰面上骤生的裂痕。几不可见,却实际上细细碎碎地向下蜿蜒数米,直扎入湖心,稍不留意就能将一切轰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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