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吸了吸鼻子,用手背抹去脸上的冰冷泪渍, 鼓起勇气看向那个不远处的男人,
那次,在学校里, 你给我、送、送饭,我不该、不该对你发脾气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男人抿着唇,单肩靠在门框上,一双长眸藏在暗影里,她辨不出他眼底的情绪,也无心去辨。
她只想把积压在心里的那些话一股脑儿地说给他听,
我、我知道自己不、不值得被原谅,就希望你别、别再生、生我的气,气得心脏心脏疼
情绪一波波地涌上来,她抽泣得越来越厉害。
好不容易断断续续地把话说完,却见男人一言不发地走出了房间。
霎时间,仿佛整个人掉进了冰窟窿里,许云淅只觉得从头到脚都冷透了。
眼泪流得越发凶了。
她想起自己曾经不止一次在他面前这样哭过。
哭得涕泪横流、哭得难以自己。
而他每一次都会耐心地帮她擦眼泪,然后轻言软语地哄她开心。
可眼下,他大概觉得多看她一眼都烦,于是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走掉了。
无法言说的痛涌上心头,许云淅用双手捂住脸,无声地哭起来。
片刻之后,依稀有轻微的脚步声从门口传来。
是他回来了?
许云淅刚刚放下手,一块湿热的毛巾就盖到了脸上。
下巴被他抬起,柔软的布料轻轻擦过被泪水浸湿的脸,暖融融的热气渗进皮肤,熨贴着她痛到蜷成一团的心。
当毛巾的热意散去,男人收回了手。
不是说已经长大了?怎么哭得比六岁的时候还凶?
带着调侃的沙哑嗓音传进耳朵,许云淅缓缓睁开干涩的双眼。
只见男人拿着一块白色的毛巾缓缓直起腰来。
一抖一抖的抽噎实在没办法停下来,许云淅扁着嘴,忍着羞窘和泪意,鼻音浓浓地说道:你骂、骂我一顿吧,我我
小姑娘的眼里含着满满一包晶莹的泪,鼻头哭得红红的,就这样仰着脸,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许云淅,在你眼里,我就那么小气?
励蓦岑又心疼又好笑,面上却依然冷冰冰的,五年前那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我能记到现在?
他的脸色不太好看,可那话里透出来的意思,却让许云淅心神一振。
仿佛有白亮的光线从厚重的云层后透出来,她的眼里聚起了澈亮的水光,可不过须臾,那眸光又黯淡下去
如果真的像他说的那样,没有因为那件事情怪过她,那他为什么还说被她气到心脏不舒服?
似乎猜到她心里所想,男人微微俯身,曲起手指,在她额上轻轻弹了一下,大半夜的,胡思乱想什么,赶紧睡觉!
哦许云淅摸了摸额头,缓缓滑进被窝。
励蓦岑替她掖好被角,便带着柴宝走了。
床头灯还没关。
许云淅侧身躺在那里,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他的背影。
却见走到门边的男人冷不丁地转过身来。
视线就这样毫无防备地被撞上,心口猛地一缩。
仿佛被抓包的偷窥者,她不敢直视那两道穿过暗影射过来的目光,视线游移间,低低道了声:晚安。
好似一缕细软的雨丝落进湖面,没有激起任何波澜。
顿了一瞬,她抱紧怀里的热水袋,细细软软的两个字从唇齿间溢出来,哥哥
晚安。男人终于开口,轻缓的语调,带着一点哑,让人想起冬日清晨,靴子踩在厚厚新雪里发出的悦耳声响。
许云淅心头一动,视线移回去,瞥见男人的唇角似乎扬起了一个微小的弧度。
光线昏暗,她以为自己看错了。
眨了眨眼睛,想要仔细再看,他却已转身出门。
房门被轻轻带上,许云淅的目光却依然停留在那里。
耳边回荡着男人离去前说的那声晚安,唇边情不自禁地绽开笑意
她好像知道,他之前都在气什么了。
一觉醒来已经九点。
许云淅匆匆洗漱完,走出房间。
昨晚遮得严严实实的窗帘此刻全都拉开了,玻璃移门敞开着,清朗的空气充满了整间客厅。
外头的阳台上,灿烂的阳光铺了一地。
励蓦岑背对着客厅,俯身靠在栏杆前。
明媚春光倾泻在男人朗阔的肩膀上,照得他身上的白衬衣泛起亮白的光。
衬衣精良的质地勾出肩背的肌肉线条,下摆束进长裤,衬出劲瘦的腰身。
许云淅走到玻璃移门旁,张开嘴,正要和他打招呼,却见一团淡白的烟雾从他面前缓缓飘散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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