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兄可算是办完差事了,也不枉我在这等了一个多时辰。”范凌抽出随身的帕子拭了拭手,神色冷淡地瞥了一眼迎上来的锦衣公子,语气不咸不淡。“刘七郎等在下何事,可是县令大人又有话让你传达?”察觉到范凌一如既往的冷淡,刘章面上飞速划过一丝不忿,但记得父亲对他的叮嘱,刘章再度扬起了笑脸。自范凌来到他们扶风县,只消一眼,刘章便知这厮与自己不是一路人。小小九品县尉,不知对着他这个县令之子谦卑讨好,成日那副凛然高高在上的姿态,骄矜傲慢的模样,仿佛自己是凤子龙孙一般。还没等到自己想给这个狂傲且目中无他的小子一点颜色瞧瞧,父亲那里便接到了上头的明示,那是一封来自上京城尚书府的手书。父亲冒着冷汗将自己骂了一顿,并从此后勒令他务必与新来的县尉打好关系。可现实是,几个月来人家根本不带搭理他的。在这扶风县横行多年的刘章哪里受过这样的气,开头就像撂挑子不干,但每回都被父亲给骂得狗血喷头。“你在这犟什么?人家背靠上京尚书府,岂是你爹我这个小小县令能比的,不过是暂时遭了贬黜罢了,只要他爹范相公还在,人家就有当京官的时候,咱们不趁着此时结交一下更待何时,只要你在范郎君面前说得上话,范郎君再在范相公面前言说几句,日后你爹我加官进爵还不是指日可待!”“糊涂!”耳畔似乎还回荡着父亲很铁不成钢的话语,刘章只能屈从了。罢了,尚书之子,比他这个县令之子骄狂些也正常,他爹要是尚书,他指不定比这小子还狂。想通了,也不别扭了,刘章继续夸大其词地攀着交情,笑呵呵地让范凌看了无奈。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面对刘章这个牛皮糖一样的存在,范凌也不好说什么难听的话赶人,只能先客套着。“无事无事,就是闲暇了来找范郎君喝个小酒,听说颜月轩新来了不少佳人,范郎君可要去松快松快?”刘章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公子,这颜月轩他是常客,里面的花娘们一个一个叫什么名他大抵都知道,早就腻味了,如今新来了几个,就想借此来攀攀关系。在他看来,男人嘛,几盏酒下肚,花酒一喝,关系就立马上来了。可惜面前这厮仍旧不领情,只眉头一拧,神色淡漠地拒了他。“不了,刘七郎自己去松快吧,我家中还有事,就不作陪了。”说完,也不管县令公子作何感想,一撩衣袍便走远了,急匆匆的架势,外人看了还以为家里有什么娇妻等着呢。等等……娇妻?还没气完,刘章忽地想到了昨日绿柳街发生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据说受害人便是范凌这厮的丫鬟……刘章昨日也是听了一耳朵,现在想想却是发现了有趣的点。那小丫鬟模样得多俏才能让拐子不惜当街抢人?素来喜爱美酒美色的刘章心思大动,决定等他先行会过了颜月轩的新货色再去范凌家一探究竟。这样想着,方才被范凌回绝的一点闷气彻底烟消云散。不x来便不来,当我刘七郎不会自己找上门吗?……县衙判决出来后,那两个恶人是被当街执行绞刑的,围观的百姓甚众。虽然扶风县县令不解范凌为何非要这两个拐子当街被处以绞刑,但刘县令并不会在这等非原则的事上逆了范凌这尊贵人的意思,便随范凌的意思去了。百姓则更不会有什么抵触,甚至还会热衷于看这样的热闹。因为对于围观的百姓来说,谁人家没有孩子,看见拐子被绞死,他们只会觉得死有余辜,丝毫不会怜惜,热热闹闹地看了半晌才回去做饭。那日,李青芝也忍不住偷偷跑出来远远望了一眼,确定了那两个罪有应得的人得了报应,李青芝才将心彻底放回了肚子里,默默离开。“小娘子这下该放心了吧?”惊蛰跟在身侧,看着少女轻快的神色,温声询问道。因着上回的事情,尽管叶小娘子是认得路的,自家郎君还是让他寸步不离地跟着,生怕人再出了什么事。“嗯,看到他们伏诛,我只觉得满心舒爽。”李青芝如今只觉满心畅快,脚步都比往日更加轻快许多,她畅快地应着惊蛰的话,一双眼眸在日头下如琉璃般熠熠生辉,教人忍不住跟着畅快。“那便好,今日钱娘子要做槐叶冷淘,我们快些回去吧。”李青芝念着钱娘子的手艺,欢快地嗯了一声,衣袂翩跹着往桂花巷去了。 大人真荒唐静心了几日,李青芝彻底将前段时间的阴影忘得一干二净,又变回了那个整日没心没肺热衷于给自己找些事做的合格小丫鬟。比如说她在晨间服侍东家梳洗过后,瞧见东家昨日换下来的衣袍袖子那里破了,李青芝忙自告奋勇去给东家缝补。女红这东西,她从来不在话下的,缝补个衣裳而已,对李青芝来说手到擒来。在自己表达出这个意思后,少年肉眼可见弯了弯眼眸,似笑非笑道:“你要给我补衣裳?”本是怀着一片赤诚的,然被人这么一问,李青芝心里怦怦跳了几下,生出了几许别扭。
为什么东家这样瞧她她竟有些害臊?可无论是阿兄的丫鬟还是自己的丫鬟,都会给主子补衣裳的啊?东家的眼神真奇怪。壮了壮胆气,李青芝梗着脖子道:“是啊,有什么不对吗?”少年那双看狗都深情如许的含情目在她身上粘了片刻,最后还是败在了小娘子清澈单纯的目光下。“没什么不对,随你去吧。”好似猎人放弃了对猎物的围追堵截,将其放归了山林。翌日,待东家上职走了,李青芝上九里香街的针线铺子里买了些针线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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