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到清晰,我看见一个做得有些粗糙的木偶,身体关节是用线串起来的,使得他活动得有些勉强。
我一眼就认出了他。“呃……”我懵了一阵,不知该说些什么。
一根手指轻轻点在我的头顶,戚伤桐刻意放轻的声音紧随着熨上我心头:“连兄与人家也算患难之交,怎么互相连名字都没问过?”
“哎,大家萍水相逢,没什么好讲的,连兄弟是吧,你叫我吕四就行。”那木偶摇头晃脑。
我低下头,看见自己临时的身体也被穿上了线,于是迫不及待地转过身,抓住了戚伤桐的拇指:“你怎么找过来的?小布呢?”
“这幢房子里有危险,我没让他跟来。”
“你知道危险还敢一个人进?”我整个身体都要趴在他手背上了,“那个燕大,我看他本来想把你推下井的!”
“我也这么觉得。”戚伤桐道,“不过我已经好好地出来了。”
“出来了……”我有些愕然地环顾四周,随即狐疑道,“你别瞒我,看这屋里的摆设,好像只是换了个房间。”
戚伤桐忍俊,又摸了摸我头顶:“没想瞒你。我迟早会从这大宅里出去的,只是燕沣璟暂时将我关了起来,非要我给他做好新的四肢才肯放我走。我只好暂住下来了。”
吕四道:“公子救我两次,还不惜以身涉险,我愿给公子当鬼仆,永远侍奉公子。”
我听得有些不舒服,刚要说些什么,戚伤桐便道:“顺手而为罢了。吕兄不必客气,可惜我没能问燕沣璟要来你的朋友,他现在恐怕已经不在了。”
我立马听出端倪,问道:“不在了,魂魄怎会这么快消散?那口井好古怪。”
戚伤桐道:“那是黄泉。”
我愣住,反复回想了五遍,才确定自己没听错。“你能不能……说点我听得懂的?”
戚伤桐面不改色:“那口井下就是黄泉。”大约是我的不解已快要化作实质被他摸到,他笑叹一声,摸了一把木工刀在手里,一边将一块梨木雕成人手,一边说,“人死七日后魂魄必下黄泉,这句话是真的,千百年来从未有过特例。只是传说有误,黄泉不是死者魂魄会去的地方,它是从古时流传下来的法器……用来将魂魄转换成上清气。”
我心中突地一跳,意识到,摆在我面前的,又是一个沉重到压得人不能喘息的秘密。
我们修习的正道功法殊途同归,终是要以己身为容器,吸纳上清气,在丹田中结成金丹,又反哺自身修为。上清气即如水一般,无处不在,少有人探寻其从何来。
现在他告诉我,它是由人的魂魄转化而来的。
从前一部分死者的灵魂会慢慢消散,变成此物;另一部分枉死之人心有不甘,魂魄久久徘徊不去,也无伤大雅。
后来世间修行者变多,上清气也不够瓜分,便有人造出“黄泉”——那不是一件法器,而是数不清个,全都深埋地底,世间每一寸角落都避不开它的影响。人死后若离它近,便魂消得快一些,若离它远,便能多做几天鬼。
此秘辛现已失传,唯“黄泉”之名流传下来,演变出许多解释。有说涉过黄泉便能到达新生,重生六道之中,但无从验证真假;也有对此深信不疑的,譬如我身边这位吕兄与他的朋友……
我心中一凛,连忙去看吕四。戚伤桐还不知他信轮回教,当着他的面揭发世间本无轮回一事,不知对他会有怎样的冲击。可吕四只是歪歪斜斜地坐在桌上,聚精会神地盯着戚伤桐。
戚伤桐看了我和他一眼,继续道:“我不知道燕家是如何知晓的,或许他们祖上与造出黄泉的人有些渊源,也说不定。他们原本也没想利用这东西来做什么,直到二十年前,燕家的长子长到十岁,他们发现他修炼速度极缓,还不如他的弟弟们……才知道他根骨不佳,本就不适合走修行这条道。”
但燕沣璟的父母未曾放弃让他修行,不惜挥斥千金为他造了一座楼。
洵南放鹰楼明面上有九层,实际有十层,多出来的那一层藏在地下,与这口井一样,正好在一处“黄泉”之上。燕沣璟住在楼中,每日有一个或两个活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在第十层消失。
在放鹰楼中被杀死之人的魂魄被顷刻转化,由此,燕沣璟几乎就像是整日被上清气包裹着,内功长进的速度终于与他的三弟一样快了。
当年戚伤桐客居洵南,小木同燕家的人起了冲突,被抓进了放鹰楼,那些人没发现他是傀儡,只在他胸口捅了一刀便走了,让他设法逃出。饶是如此,他被定在身体里的魂魄也几乎被黄泉拉扯出来。
我忍不住缩了缩身体,戚伤桐的手指在我背后一刮,道:“当时我和他不在一起,现在我却在你身边。我所会的东西中有一半都是在和黄泉抢人,你不会有事的。”
我悬起的心缓缓放了下来。
“小木出逃时,做了两件事。一件是记下了楼底覆盖在「黄泉」上的石碑铭文,我方才说的所有,都是那石碑上看来的。另一件,他将另一个与他一起被抓进去,还未被「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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