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让三位稍等,进屋收拾了一番。
我看见习武之人,觉得很是亲切,问他们道:“你们武馆是使棍的?不知挂靠在哪一门派底下?”
他们露出迷茫的神色:“武馆就是我爹开的,没有什么门派。”
我说:“没有背靠的门派,也有人愿进你们武馆学武么?”
他们更加诧异,甚至露出生气的表情。
“不好意思,久等了。”戚伤桐走了出来,背上背着一只箱笼,手里提着另一个空的,让我背上,悄声说,“这里不是你们东四州。”
他转头对三人道:“我新做的傀儡问世不久,学不会说话,若有冒犯之处……”
他三人说:“不冒犯不冒犯,原来他也是个木偶,竟像个活人一样。”
我张着嘴,什么话也说不出。
他们驾了一辆驴车来接戚伤桐,因怕驴子嘶叫惊扰我们睡觉,停得有些距离。
我们坐上去,他们三人便走路赶驴,速度倒也不慢,只是颠簸。
戚伤桐每坐一会儿功夫便要调整一下坐姿,后来更是蹙起眉。
我打量着他,小声问道:“是淤青的地方还在疼吗?”
他说:“不是。”
“那是……”我顿悟,“哦。”
他瞥了我一眼:“连兄,你知不知道,有的时候你特别聪明。”
我问:“其他时候呢?”
他笑:“我怕说出实话会让你伤心。”
我无所谓道:“你但说无妨,总不会比我师父骂得更难听。”
“既然你师父已经那么难听地骂过你,我就更不该说了。”
我向他挨了挨:“如果真的很难受,你可以坐我腿上。”
他的眼中忽闪,问:“坐与不坐在你的腿上有什么不同?”
“我能托着你,不必挨到肿痛的地方。”
一抹绯色染上他剔透白玉般的耳尖,他说:“不必了,快要到了。”
在他说完这句话后,又过了一炷香时间,我们才进镇。
路上有人认出了他,也会跑过来轻声问一声好。我感觉到,至少在这桃仙镇,他是个十分受人尊敬的工匠。
之前他说外道与泷州百姓打成一片,我今日才得以亲眼证实。路边小摊卖人骨做成的消煞符,药铺光明正大收购人尸,取器官入药,就连卖纸钱棺材的铺子也明晃晃地打着能帮死者起尸的招牌。
“这……”我本想说,这成何体统呢。
戚伤桐道:“外道流派与正道一样分大小强弱,桃仙镇里的都是末流中的末流,偏居此地不生事端,就没有人为难他们。”
我说:“你这话像是说给我听的?我像是会为难他们的人吗?”
他微笑道:“那倒不是,只是怀疑,你以前是不是没出过远门。”
“家里师父看得紧,哪里有时间呢。”我见他满眼的笑意,起了一阵心虚,说,“妙……我以前那个家还是很大的,二十四年未必能参观个遍。”
武馆的黄老师傅是这三个汉子的爹,年逾八十,在凡骨未经淬锻过的普通人中已算高寿。
他的腿断了许多年,肌肉已经萎缩干枯,坐在凳上,上半身还直挺得像一颗松。但他面色蜡黄,嘴唇乌青,一看便知是掩饰不住的恶病缠身之征。
他与戚伤桐说了一会儿话,我才知道那三个男人都是他捡回的孩子,怪道父亲与儿子的年龄悬殊。他让我想起我师父。
“我命不久矣,三个儿子资质平庸,未得我棍法真传。我怕撒手人寰后家传的技艺失传,听闻戚先生能做傀儡,举手投足与常人无异,不知能否连棍法招式也复制下来?”
戚伤桐问:“老师傅只要会棍法的傀儡么?”
老头道:“也就够了,我知道先生能让死人在傀儡中复生,但我不想那样。我一来只求黄家的武功流传后世,二来,我这三个儿子从小被我逼着学武,不会别的,只好将武馆开下去,他们教不好的,也能让徒弟们对着不会出错的傀儡练,挣些微薄银钱,不至于饿死。”
三个老大不小的男人喊了声爹,纷纷低头流泪。
戚伤桐面色如常,声音和煦如春风:“做这样的一只傀儡再简单不过,只是在下不通武术,也并非过目不忘之辈,制作之时要请老师傅随时示范,不知您的身体可吃得消?”
黄老师傅一咬牙:“可以。”
戚伤桐又道:“师父的腿……”
老头面色蓦地凝滞,片刻后发出一声苦笑:“我这双腿断了太久,下盘变化几乎忘光了。我这几个儿子也未学到七成,只能请先生对着他们的三脚猫功夫依样画葫芦了。”
戚伤桐微微一笑:“不打紧,总有办法的。”
一个男人将老头连人带凳抬到练武厅中央,将腰间棍棒解下,交到他手中。
虬结的青筋从那双老迈的手背上暴凸而起,只听飒飒声起,他周身棍影飞舞。
此人年轻之时也算不上高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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