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歌闻言,眼睫无声一颤,旋即笑意浓郁道:“那可真是太好了……”“啵”的一声,裴歌丢掉香水盖子,那些在男人眼中足以堪称稀世的、浸染茉莉香气的透明液体伴随着哗啦啦的水声,尽数洒在了地上。那浓郁的茉莉香气,在一瞬之间扩撒融入进了空气之中。裴歌冷冷望着男人,轻描淡写道:“我自幼跟随在母亲的身旁,她身上的香气,即便闭着眼我也能调配出来。你没资格拥有它。” 未曾停歇之雨裴歌随手把香水瓶丢进垃圾桶,青年的笑容体贴而优雅,从桌上的纸盒里抽了一张湿巾。他慢悠悠地擦起手来,最后若无其事地拍了拍手,仿佛刚才手上沾染了什么脏东西一样。男人气得涨红了脸,径直朝裴歌冲过来,一把拽住裴歌的衣领,像只被侵占了领地的狮子般低吼:“你知道你在干什么?你毁了她!你毁了你的母亲!”裴歌抬眼,瞥了男人一眼,“我母亲看上你,真是瞎了眼。”“可不是么?”有人忽然说,旋即讽刺般笑了一声,如银铃般轻响:“他与你的母亲自幼便是青梅竹马,占了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便宜罢了。否则,你母亲又怎么会看得上这样自私的人?”女人掀开竹帘,指尖中夹着细烟,面孔画着淡妆显得气质清冽,她穿了一身竹色旗袍,配上黑色高跟鞋。女人把细烟含在唇间,目光从裴歌与林舟的身上一扫而过,步伐轻盈地走到裴歌的身旁,抬手捏了捏裴歌的脸颊,又顺手拍了拍林舟的肩膀。“欺负孩子算什么本事?清筠如果在这里,哪能让你这么猖狂?”女人抬了抬头看向裴歌,她画着青色的眼影,指尖夹着烟,淡红的唇吞云吐雾:“久闻不如一见,还真的是很像她啊。”“您是?”裴歌蹙眉,面前的女人看上去只有二十来岁,但眼角细细的鱼尾纹暗示着她大约比他要年长许多,“您似乎认识我?”“阿清没和你提起过我么?她没和你提起过你有一个司阿姨,从小就和她玩的特别好,是青梅的那种关系?”女人微笑,狠狠吸了一口烟,低垂的眼睫轻轻一颤,笑起来的模样看不出眼底的情绪:“要是没有的话,还真是件很难过的事情。”“晦气的玩意儿,你来做什么?”男人往地上啐了一口,“来看我笑话?”
“看你笑话?我哪有那么清闲啊……”司镜之嗤笑,高跟鞋踏地发出清脆的声响,她垂手把燃着的细烟捻灭,冷笑道:“你做了些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我的合作伙伴告诉我,你希望请他制作一份真实的、能够以假乱真的遗嘱,仿照亡妻的笔法。”女人双手抱臂,眸光清冷,鞋跟清脆走到男人的身旁:“你到底秉持着什么样的心思,你敢认么?”“或者,如果我说真正的遗嘱其实在我手里,你相信么?”男人瞳孔猛颤,下意识想要揪住女人的衣领,却被司镜之侧了侧肩,不作声色地躲了过去。女人耸了耸肩,笑得嘲讽,漆黑的眼眸笑意薄凉,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却已经在平静中击溃了男人最后一丝冷静。“不,她不能这么做,以我和清筠的感情,她不可能这样狠心,”男人的声音中出现了一丝惊惧与浓郁的愤怒,“她是我的妻子!即便我与她已经离婚了,她也只会爱我一个人!”“这世道哪有什么应该不应该啊,”司镜之从披在身上的外套里摸出一个小本,在男人的面前晃了一瞬间,慢悠悠地道:“这位先生,您的律师向我们举报您可能具有伪造遗嘱文件,并且试图成为亡妻遗产的指定继承人,获得财产的控制权。综上所述,请和我们走一趟吧。”司镜之轻咳了两声,周围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两个便衣小伙,一左一右就把男人铐住带进了车里。女人走到他们的身旁低声说了什么,两个年轻人点了点头,便风风火火地开车离开了现场。“让你们看到了我不太温柔的一面,真是有点苦恼了。”司镜之叹了叹气,走到裴歌身旁将青年上下打量一番:“长得真像阿清啊,这眉眼简直和阿清如出一辙。”裴歌淡淡一笑,温声自我介绍道:“您好,我是裴清筠的儿子,裴歌。客栈老板被带走,那些尚未入住的客人们也都慢慢如云烟般散了去,仿佛人走茶凉,喧嚣热闹的客栈在雨声中显得有些孤独。裴歌犹豫了一瞬,“我母亲去世前,真的有过遗嘱么?”“哪有什么遗嘱啊,你母亲走的干干净净,什么身外之物都没留下。”司镜之瞥了裴歌一眼,叹息道:“你是她唯一留在这个世界上,流淌着她的血,她所思念的存在了。除此之外,你的母亲一无所有。”气氛依然陷入僵持的沉默,裴歌低垂着头,一言不发。“有住的地方么?没有的话就先住我家吧,有一些你母亲留下的相片,我占据了那么多年,也该将它们交还给你了。”女人点燃薄荷细烟,淡淡薄荷香气随着湿漉漉的雨水气息,悠然散开。她站在雨水之间,却并不想打伞。司镜之虽然笑得温柔,眼底却始终充斥着淡淡的悲伤:“当年她嫁给那男人,没得到她父亲的认可,可她认为那是爱情,还是闷头跟着男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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