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今天的林舟不是小画家,而是最特别的小调香师。”裴歌躬身,向林舟伸出一只手,轻轻握住了林舟的手心。林舟的目光无声,像个孩子一样甜甜地笑了起来,然后把手放在了裴歌温热的手心里。林舟望着面前的人,不知为何脑海中想起来的却是曾经在盛夏时节,他曾相遇过的一只棕色轻松熊。那只轻松熊也曾像裴歌先生一样向他伸出一只手,白皙的指尖间是一朵灿烂绽放的金色太阳花。那是父母离去之后,在他幼年时为数不多的快乐,也是在经年以后,他不曾遗忘的短暂的童年伙伴。“先生知道么?”林舟望着青年,突然轻声说:“我小的时候,曾经在游乐园遇到过一只毛绒绒的轻松熊。那只轻松熊送了我一朵太阳花,他说希望我能够快乐。”“虽然那朵太阳花已经枯萎了,但多亏了那位轻松熊先生留下的那个愿望,从和裴歌先生相遇开始,我一直都很快乐。也许以后不会再有像今天这样的光景,但我也已经足够幸运了。”裴歌一怔。青年的目光落在林舟的身上,眼神中的困惑渐渐清明,最终裴歌还是笑了。他望着眼前的少年,温热的指尖捏了捏对方的手心,然后抬眼看向头顶苍蓝色的天空。他不准备告诉林舟,关于轻松熊先生的真正的秘密。他只会把这个秘密藏起来,装进时光胶囊里,再埋进树木下的泥土深处。也许他的少年在某一天路过某处,再次看向他的时候,那双介于墨色与褐色之间的眸子就会恍然大悟。那样才算有趣。裴歌幻想着那样的光景,在心底轻笑一声,掌心中握着男孩柔软的指尖,带着他踏入了玫瑰花园。 像野草一样、像孤岛一样“跑山路还跑了两个小时,”郁清双手抱臂,挑了挑眉,“你开的是跑车还是跑跑卡丁车?”“我也是第一次跑山路,不太熟悉路况,”裴歌拍拍好友的肩膀,把车钥匙还给了对方,“好久不见,郁清。”林舟手心隐约出了点汗,他抿了抿唇,声如蚊蝇:“……您好,我是林舟。”郁清面色清冷,目光无声地移了过来,朝林舟点了点头。年轻的花园主人把车钥匙随手塞进大衣口袋,寡淡道:“幸会,我叫郁清。”郁清神情微冷,他在林舟的面前停了下来,手伸进口袋探了探,随即摸出一把金属钥匙丢给他。他们的距离很近,林舟很轻易就在郁清的身旁嗅到了淡淡的玉兰香气。清淡微凉的气息仿佛林野间微凉的山风,郁清竟然也是一个年轻的oga。
“你可以先在花园里逛一逛,这座花园很大。”郁清淡淡说,“调香室购进了一批新的香基,我需要一点时间把它们分类整理。”郁清顿了一下,“裴歌,你过来帮我一下。林舟,你可以在这段时间考虑一下想做什么样的香水。”郁清的眼神在少年的身上一掠而过,清凉如水:“调香的技术固然重要,其实不然,真正重要的永远都是思想。”“——你的思想决定你真正想要做的香水。”林舟认真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又露出笑容:“谢谢您。对于香水,我了解的并不多,我只擅长画画。不过我想做一瓶香水送给裴歌先生,也许不够独特,但只要足够好闻就足以了。”裴歌的动作一顿,他正在把买来的防晒霜涂在林舟的脸上和小臂上,不露声色地扬起嘴角,心里得意地冒泡泡。待两人离开,林舟就独自穿过枝叶繁盛的玫瑰园,最终停在了一个沿用地中海风格打造的雪白建筑之前。他们所在的这片土地远离了繁杂喧嚣的市区,而是建在了绿意浓郁的山野之中,想要进来就得跨过曲折的盘山公路,沿着路边的三叶梅一路向上。林舟小心地推开半圆形的拱门,洁白的运动鞋踏在光滑的灰色大理石地板上。这里与外面的花园截然不同,安装在建筑房内的中央制冷设施不间断地运转工作,因此空气虽然有点潮湿,却在这片生机盎然的绿色乐园中却显得恰到好处。无论是多名贵稀有、还是廉价如路边的野草雏菊,这里几乎应有尽有仿佛是一座完全封闭的植物乐园。林舟拿出手机,给这里的几株模样奇特、少见的植物拍了照片,他的相册里总有许多照片被他视为绘画素材,但能用上的却又少之又少。他沿着木制旋转楼梯走向二楼,林舟的瞳孔一缩,震惊地望着面前一副巨大的岩彩画。二楼的植物比一楼少了许多,四面安装了透明的钢化玻璃,就连天花板都是纯粹的透明玻璃。而在林舟的不远处,一个少年坐在绵软的地毯上,手执画笔在麻纸上留下青翠的色彩。林舟走路自然是有声音的,可那少年似乎对林舟的出现充耳不闻,眼神只关注在面前的岩彩画上,对于陌生人的出现却连一个眼神都不曾给予,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那是一副竹林岩彩,少年笔尖一转,在竹叶上涂上群青,一层一层地叠色,填补细节。林舟从小所学到的画技,似乎完全不如那一副堪称工艺品的岩彩画,这不仅需要所谓的艺术天赋,更需要不断学习所形成的长期积累。林舟凝视着面前的巨大岩彩绘画,只觉得浑身的血都要燃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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