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他听见上位者这么问道:
“你方才过来应该见到周元了吧?”
“是。”
陈亿回话。
“奴才方才过来的时候,恰好在走廊遇见了大少爷,顺便与他说了两句话。”
“可看清他的脸了?”
“……看清了。”
这个问题颇有些难以言说的怪异,陈亿在回答的时候,不自觉地顿了一顿,突然就有一种不太美妙的预感在喉咙里头卡着。
果然。
接下来。
更难答复的问题出现了。
周天殊微微俯身,用一根手指轻慢地挑起陈亿的下巴,朝着他的脸吐了一口烟圈,那双如湛蓝的海洋一样深邃的眼眸流露出揶揄的神色,居高临下的笼罩下来,俯视着跪在脚边的奴才。
“你觉得如何?”
周天殊虽然不至于杀人如麻,但也绝对称不上是一位心慈手软的主人。他的性格喜怒无常,并且十足的暴戾乖张,是极难伺候的一个人。
而关于暴戾这一点,在周元的身上,可谓是体现得淋漓尽致。
周天殊对待周元的态度很奇怪,常常让人摸不着头脑,谁也猜不透他内心真实的想法究竟是如何。
陈亿是最晚来到主人身边的一个,在成为周天殊的私奴以后,他曾亲眼见过周元受最重的惩罚,亦亲眼见过他得到许多人人艳羡的赏赐。
那些并不是普通的贵重物品,而是大部分都是主人使用过的。
就像先前在走廊的时候,陈亿瞧见的那一枚周元戴在手上的蛇戒一样,是周天殊从自己的手上取下来再赐予他的。
陈亿右眼皮跳了跳。
莫非,主人是嫌恶他一开始多嘴了?
那时候,陈亿确实是故意说出口的。
在安氏一族出事之前,陈家与安家一直关系不错,因为这层缘故,陈亿打小就与安愿认识了。
其实,陈亿作为私奴服侍主人的这一年里面,周元从未招惹过他。
可即便如此,陈亿仍旧是想着要利用他与安愿那个奴隶有些旧渊源这件事让周元好好的倒霉一次。
反正,他又不是第一个这么做的人,陈亿一点也不心虚。
有很多很多人都像陈亿这般讨厌周元,哪怕他什么都没有做过,可是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人光是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就已经足够让人看不惯的了。
只是,如果因为这样而连带他自己也跟着倒霉的话,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陈亿记得,上次墨雨故意给周元使绊子害他打翻茶盅的时候,主人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呀!
甚至,主人还当着所有奴才的面命周元脱光衣服跪在那堆碎瓷片上面,并且叫人用鞭子狠狠地抽了周元的屁眼一顿,直到彻底抽烂为止,一点颜面也不给他留。
而且,那个墨雨只不过是一个得宠些的床奴罢了,就连他都敢找周元的麻烦。
当然了。
至于后面的日子里周元的反击,陈亿就不知情了。
他那会儿已经离开庄园了,后来也没有再关注过墨雨。
短短的几秒钟,陈亿心里便已经卷起了一阵惊心动魄的风浪,生怕自己会翻船。
不过,他们这些人谁也不缺身为奴才的基本素质。
无论实际情况如何,脸上维持着镇静的表情绝对是必不可少的。
陈亿向周天殊展示出一个甜美而不失恭顺的笑容,然后选了一个保守而又特别保险的拍马屁答复,希望能在主人面前挽回一点印象分。
“主人赏赐给奴才们的,无论是什么,自然都是最好的,值得奴才们感恩戴德。”
周天殊“嗤”的笑了一声。
“狗嘴挺会说话。”
闪烁着火星的烟嘴在陈亿的唇边慢慢旋了一圈,用他娇嫩的皮肉作为烟灰缸,就这样轻轻松松按灭了,在殷红的下唇留下一个小小的疤。
剩余的一小截烟头还在周天殊的指间,陈亿连忙乖觉地张大嘴巴,让周天殊将烟头丢进来。他的口腔是一个非常好用的垃圾桶。
“奴才多谢主人赏赐。”
陈亿顺畅地咽下主人吸过的香烟,将额头贴到地上,整个人与有荣焉地跪伏着,兴高采烈地谢恩。他那和脖颈一样平直趴在地上的脊背,像极了一块踏脚板。
“主人抽过的烟吃起来味道可好了!奴才真喜欢!”
陈亿的嘴巴一向是极甜的,他很懂得抓住一切机会讨上位者的欢心,比温温吞吞、一板一眼的周元会说话得多多了。
他感觉自己过了一关,主人还有心情把烟头扔给他吃,说明他应该没有怎么在意自己在他面前上眼色这件事情。
也是,站在云端的上位者怎么可能会在意底下的奴才是如何争风吃醋、互相挖坑、互相算计的呢?
以陈亿的认知来看,他们通常只会不屑一顾的看戏。
周天殊踩了踩陈亿的后脑勺,将擦过手的湿巾随手抛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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