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氏,你还敢以驸马之母自居?”淮安侯铁青着脸,咬牙切齿。
被几名锦衣卫控制住的金姨娘闻言愣了下,旋即以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淮安侯。
“侯爷这是什么意思?”她心乱如麻,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淮安侯眉头紧锁,“是你调换了两个孩子是不是?”
“殊蕴待你不薄,为什么!”他吹胡子瞪眼,大声怒吼着。
金姨娘自然矢口否认了,“什么调换不调换的,妾身听不懂,翊之就是妾身生的。”
一旁的锦衣卫镇抚使怫然不悦,不耐听他们这般拖泥带水的。
这等小事自然不必锦衣卫指挥使亲自前来,而是其之下的镇抚使在此。
镇抚使冷声道:“侯爷,隻消将这金氏押往北镇抚司,一切皆会真相大白。”
若非这淮安侯有个公主儿媳,依他们锦衣卫平素的行事风格,早将金氏打晕拖走了。
闻言,金姨娘脸色煞白,双腿直打颤。
这群在侯府闹腾了一整天的便装男子居然是锦衣卫?
“侯爷,求您救救妾身,进了北镇抚司的人就没有活着出来的,妾身好歹给您生了个孩子啊!”
金姨娘灵光一闪,“还有夫人!夫人临终可是让您善待我们母子的!侯爷您还记得吗?”
提起亡妻乔殊蕴,淮安侯脚底虚浮,整个人晃了晃。
殊蕴若是知晓他们的孩子备受苛待二十年,该是何等伤心啊……
都是金氏这个贱人的错!
金姨娘见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懦弱模样,直气得嚼穿龈血。
她狠了狠心,索性坦白:“侯爷,妾身当年确实调换了两个孩子,可妾身也是被逼无奈啊!”
她声泪俱下,“您眼里就只有夫人所生的孩子,妾身也是爱子心切才出此下策啊。”
“禹瑾也知晓妾身才是他的亲娘,您忍心让禹瑾遭受丧母之痛吗?”
最后一句话,如锐利的锥子重重凿入淮安侯的心窝。
是啊,金氏是禹瑾之母……
他张了张嘴,嗫嚅着道:“镇抚使大人,既然金氏自己认罪了,便不必再将她押送到北镇抚司了罢?”
镇抚使凉飕飕地冷笑了一声——
淮安侯这绿毛乌龟还真不是一般的蠢钝啊。
“侯爷,除了调换孩子之事,咱们还查到另一桩事的蛛丝马迹。”
他一字一顿正色道:“还请侯爷让路,咱们也是奉命行事。”
说罢,镇抚使便带领锦衣卫众人押着不断挣扎的金姨娘出了侯府。
淮安侯一头雾水地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回过神来,他又深觉对不起禹瑾,他没能护下禹瑾的生母……
*
公主府,湖畔画室。
傍晚,红霞漫天,落日的余晖洋洋洒洒落在琉璃瓦上,流光溢彩。
李康宁只要手执画笔便与平素的娇贵公主判若两人。
她亲自调配各种颜料与墨汁,洗笔后,在书桌铺开一张宣纸,落笔如神,挥洒自如。
裴翊之静静地坐在一旁,墨眸中的惊艳与欣赏不加掩饰。
三年前,他也在那座自己搭建的茅草屋内见过这样的少女——
神色专注,心无旁骛,仿佛世间静谧得只剩下她手中的画笔与画纸。
待画卷上初现一个清瘦男子的轮廓,裴翊之心底猛地一沉。
公主在画那该死的顾三?
他欲要启唇发问,却又不愿干扰了正全神贯注作画的少女。
十指深深嵌入掌心,裴翊之隻觉呼吸都是灼痛的。
夕阳余晖落在男人俊美的脸上,半明半暗,犹显阴郁。
直到日头彻底落山,奴仆们行云流水地在画室内齐齐点上数十盏琉璃宫灯。
整座轩阁灯火通明,宛如白昼。
细细勾勒出画中人的五官,总算大功告成,李康宁才放下了画笔,揉了揉酸胀的手腕。
裴翊之心口一紧,忙不迭凑上前去要帮她捏捏手腕。
他微微侧身,刻意避开视线不去看那副人物像。
“欸,裴翊之你看看,这画里的人是谁?”李康宁软声问。
裴翊之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眸光晦暗不明。
李康宁黛眉微蹙,不解地问:“你这是何意?”
裴翊之垂眸,语气近乎哀求,“公主想画谁都可以,但是别不要微臣好不好?”
边说着,他边蹲下身来抱住少女纤细不盈一握的细腰。
李康宁微微一怔,旋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用食指戳了戳男人的额头,“裴翊之你是不是傻的!”
“你自己看这幅画,长得像谁?”她撅了撅嘴娇嗔道。
裴翊之暗暗吸了口气平复情绪,才把视线落在书桌的画卷上,旋即怔住——
这,不就是三年前瘦削狼狈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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