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年死去。”
“后来我慢慢能小范围的影响梦境,我想是真实的你渐渐虚弱了吧。从移动一些小物件,到可以在你的梦里拥有行动的躯壳,其实没过多久。我第一次以人身参与了你的生活时,你过上了我看到过的所有的结局里最好的一个。无忧无虑的活到老,然后在梦中死去。”
“但傩还在发动,我没想明白为什么没能破解成功。我又试了很多次,用尽各种手段把你捧到最高处,给你最好的无上的东西,权利,金银,只要你想要,我都给你拿到,你的死亡也毫无遗憾——在我怀里微笑着走了。但没用,傩还在发动。”
你笑了一下,语气平静:“功成名就,流芳百世,这不是你想要的吗?傅融?……如果你不想要这些,为什么还会杀掉我呢?”
而傅融的泪又轻易落了下来,遍布了满脸,你看着他,只觉得他像被抓住翅膀的蝴蝶,挣扎着想要找到自己。你从未见过他哭,今日倒攒足了,一齐看了。
他从未在你面前哭过,这是司马家留给他的烙印,如今痛苦随着泪流下来,又在风里干涸消散,他这一生如歌如梦的荒诞束缚,仿佛被解开了一丝一毫。
“当然,我现在不这么想了。我承认我对你确实是有怨气的,所以蒙蔽了我的双眼。我知道人的情感从来都是不连贯的,你杀了我的同时也可以……爱我?”
说爱还是太廉价,太轻了。你出口时还卡壳了一瞬间,一个轻飘飘的字却蕴含了那么重的情感,像一整座秋山的落叶,你说这个字时甚至有些疑惑和不确定。
不过傅融并没有反驳你。
“然后我就懂了。你既不想英年早逝,也无法接受我和你毫无芥蒂的过完一生——你的负罪感太重,现实里欺骗了我,杀了我,梦里的结局再美好,其实你心里都是不信的,对吗?”
“所以我想清楚了。傩突破的点,在于「真实」。”
“你其实很想很想回到广陵,对吗?要不然怎么在梦里都忘不掉广陵,你其实最想回到的是在广陵当副官的那段时光,是吗?在那时,你才是真正的一个人,只是傅融,不是司马懿,不是长公子,不是少主,只是你自己,对吗?”
“对……”傅融的声音有很重的哽咽,他微微往上仰头,眨着眼睛,试图使眼泪先干涸在风中,而不是悲悲戚戚的掉下来。傅融的头发早就变得更长,流泻在他背上,像哀伤柔婉的一段月光。空气里仿佛带着冰渣子,他开口说话的声音都变得艰涩:
“我真的想回去……用什么方法都行……你走了,飞云走了,阿蝉走了,楼里的人走了,我在广陵认识的那些人也都走了,我有时候觉得傅融这个人好像真的从未存在过,好像那些都是一场梦,梦醒了,我还是司马懿。”
“我知道错了……可是时间能倒流吗?我能决定自己的出生吗?我能让天下再无战乱,海晏河清吗?……最后我想明白了,如果这些都不能,我们的结局依然不会好。”
“所以不怪你,也不怪我。”
你释怀的笑笑,指尖正在一点一点变得透明,风沙满天,慢慢往你们这边靠拢,你听衣袍在空中猎猎作响,黄粱一梦终是泡影,你知道自己的结局不由你自己选择,命运才是幕后之人,你们都只不过是前台的提线木偶而已。
“还是到了啊——真正道别的时候……”你微笑,低头看着正在一点点消散的指尖。
天空碎裂的程度越来越深,已经慢慢朝着你们这边的方向侵袭,破裂的边沿几乎触手可及,裂隙里能看到倾泻而下的星河,每一粒星石细看下都是晶莹剔透的泪珠,汇成浩浩荡荡的河流,从天的尽头呼啸而下。
他才从情绪里反应过来,怔了一瞬,心跳陡然变速:“你怎么了!”
“猜不到吗?”你笑笑:“……你的梦要散了,傅融。我得走了。”
傅融的动作不可谓不快,他伸手抓住你的手,却无可奈何的发现,无论他抓的再紧,面前的身影都在一点点化为齑粉,丝毫不容置疑,不容改变。
“我还有话没说完!等等!楼主!……”
你突然想到,和他共事那么多年,似乎他从来没怎么叫过你楼主。
你的身形一点点消失在虚无中,只剩一声叹息,在这片荒地上久久回旋,草伏柳飞,天地渐渐的,又恢复了宁静、死静。
“怎么不……不等等呢?”
空中的雨滴骤然迸发出白光,从微弱的一点一滴,到炫目的一片。傅融的意识被强行带离这片呼啸的废墟地,而他只呆立着,闭上眼,失去了和世界对视的欲望。
房内的烛光连绵,侍从来往,汤药不断。而七星灯如今用在了他身上,吊着他一口气,去不了也醒不来。
像是从海底浮至海面,傅融感觉到自己的听力渐渐恢复,他听见哭泣声,叫魂声,蜡烛燃烧的爆鸣声,嗅觉也慢慢恢复,又逐渐闻到浓重的药味,和人之将死的腐烂味道。
“动了一下?手指!大人他刚是不是动了一下手指?……”
“醒了!……大人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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