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重得没办法抬起来,这种感觉在五年内是少有的酒精过量时才出现的现象,仿佛闭上眼就要软下去。但曲青没办法软下去,他撑起提不起力气的身体,呼吸时就仿佛何书屹正在附近一样——过分浓郁的冷冽浓香在呼吸道进出,简直要把他渍入这样的香气里,越是呼吸,就越是没办法打起精神。
可曲河星呢?想到女儿他就没办法任凭意识这样沉下去,为了阻抗这种强烈的睡意,曲青疲倦地坐在床边,然后响亮地甩了自己一个耳光,血腥味立刻在口腔里弥漫开来,剧痛让他短暂清醒了。曲青在周围找有什么可以捂住口鼻的东西,现在他清楚何书屹一直以来抽吸的烟草是什么了,那烟枪里冒着幽幽的蓝烟,可那种烟味因为平时都太淡了,所以显得和现在环绕在周身,让人头晕目眩的气味截然不同。
他的脚踩在地上,才听到哗啦啦的声音,铁链被他的体温浸染,因此刚才他还没发现这束在他脚腕上的东西。曲青弯身去扯,他身上的青纹摇动起来,就仿佛一阵暴风吹过满身的兰草,草叶腾起非常夺目的青光,手背的兰花抖动着,仿佛要被吹走一样,扑簌着闪闪发亮。
——这不是一般的铁链。曲青的眉头皱得更紧,要抵御在神经上作祟的浓香已经很痛苦了,现在……他连做爱过头的酸痛都消失了个七七八八,到底睡了多久?曲河星在酒店——他那一贯冷如极夜的神色裂开风化的崩溃痕迹,他猛地看向自己的手指,无名指上牢牢戴着他和何书屹的对戒,但上面的那条项链消失了!
他亲自在戒圈内刻下破魔的咒文,然后把这枚戒指挂在女儿的脖子上,从曲河星出生到前几天,这枚戒指都从来没摘下过!而现在,这枚戒指经过何书峻的手到了他的手上,何书峻已经接触过了曲河星!再之后,项链应该是被何书屹拆下来了——不寒而栗的恐惧让曲青有种向下塌陷的感觉,他好像不是坐在床边,而是在坠向冰冷的地狱。
那天何书峻是想要和他做交易——
他猛地从床边站了起来,脚底的地板是冷凉的,曲青知道自己正在哪里。
当何书屹和他的妻子房事不顺的时候,他听从何谦的命令,独自住在澳门的何家赌场里,这次外派大概要坚持半年甚至一年,何谦说,也有可能不再回去。当曲青上手且顺利接下澳门的业务时,何书屹不惜在澳门和何谦的亲卫动手,枪杀了何谦的左右手之一,以此迫使曲青露面。
那天的九龙暴雨连绵,似乎记忆里的很多重要时段,这个湿热的地方都阴森着看不到太阳。他在押送车上闻到这种可怕的浓香,失去意识之后也在这里醒来,那种酷刑是前所未有的,过激、不绝的禁闭式性爱和冷酷的沉默。何书屹在那长达两个月的时间里不予任何回应,到最后他几乎都要错乱地以为肏干他的不是何书屹。没有办法看到丝毫光线,他的半张脸被蒙上皮质眼罩,每天都呼吸着让人无法彻底清醒的幽蓝毒香,他有两个月完全没接触到任何光线,全靠何书屹的喂食和照顾,无论他说什么,无论他怎样解释,世界是静止的。他想触碰何书屹,而这件事根本无法实现,他不知道何书屹在哪里,何书屹也不给他任何温存,性爱变成可怕的救命稻草,在那段时间里,当何书屹射精完要抽离出他的身体,他都会因为无法言说的惊人恐惧而哀求、掉泪。如果不是屋外还有风吹树梢的声音,他觉得自己一定更早就会精神崩溃。
他不知道自己对何书屹发誓了多少次,他发誓绝不会离开他,他发誓自己错了,他发誓再也不会违背何书屹的意思。整整两个月,除了下体的媾和,他们连一次耳鬓厮磨和亲吻都没有发生。他没办法彻底清醒,也没办法逃离,他没有想到对自己而言的小事,甚至自己也认为何书屹该觉得是小事的小事,何书屹会如此残酷地进行报复。那时他的誓言下已经充满了惶惑,他不知道在何书屹的皮底是如此扭曲的灵魂,他们从小相识,年少时期就滚在一个被窝里做爱,何书屹却从来没有展示过这样残忍到让曲青渴望死的一面。
周围漆黑一片,这栋房子里充斥着幽浓的香气,何书屹用那条特殊的铁链阻碍他逃离,同时也封禁了他的能力,兰中虎在那段时间因为醉人的香气和萎靡的心智无法反抗何家遍地行走的鬼魂,那些黑漆漆的小仙每天在他的耳边尖声笑着,手牵着手跑来跑去。曲青一直以来都非常不喜欢这些小人,这种厌恶感简直如同阴影,它们咧着一张张可怖的笑脸,在他脆弱的时候,生病、受伤、噩梦的时分,这些鬼魂就会近距离地接触他,变得巨大,庞如山倾,覆盖在他的身上,沉重地逼出无绝的冷汗,不稳的梦里满是悚然的幻魅,曲青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在窒息里死去。
他看不到这些小人,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些小人恐惧何书屹,所以但凡何书屹在这栋幽牢里出现,小人们就退散了。曲青战战兢兢地守着时间,在被窝里任眼泪漆黑无光地泡在皮质眼罩里。给他以安全、情爱的人,决定抽离时实在太残酷和冷漠,好像过往都是假象,也有可能真是假象——他根本不是别人眼中何书屹的情人、伴侣,而是他掌中并不珍贵的玩物。当惩罚到达边界,曲青的认知萎落到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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