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墨白感受到徐秉行的琴声乱了。公子每晚都会在月下抚琴,向来风雨不动安如山,琴声如流,少有错音。
周墨白取来一件狐皮大氅,轻扣公子房门。
“进。”琴声戛然而止,门后传来徐秉行的声音。
周墨白推门而入,跪于徐秉行前,双手奉上大氅。
屋里虽然生了炭火,但窗户开了一掌宽的缝隙,彻骨的朔风直往屋内灌。
徐秉行接过大氅,披于身上,眸中似有倦意。白皙的手指按在太阳穴处,乌发如瀑而下,掩住半张玉面。
周墨白正欲起身,却听徐秉行询问:“今日挂的是哪家灯笼?”
周墨白一愣。公子向来不在意此,今日为何会忽然开口询问?
“是兰公子的灯笼。”周墨白恭谨地答。
徐秉行敛眸,长睫如扇,在玉颜上落一弧阴翳。
周墨白猜测许是殿下今日不召见公子,惹得公子心情不好,便劝道:“公子莫要忧心。那兰公子一月不得召见,自是比不上公子。”
徐秉行摇首:“我并不在意此。殿下哪怕不宠幸兰公子,也会宠幸其他公子。一时的欢愉,不至于让我放在心上。那兰公子,可是什么来历?”他先前并不过问这些,只是这些日子想明白了些道理。殿下的心不放在他们身上,那就得让殿下看到他们身上的利,自然也能得到殿下的青眼。
“兰公子祖上是胡人,据说是波斯远近闻名的傀儡师。后波斯战乱,流落至大周,没想到大周也分崩离析了,一路辗转至建安,被殿下收留。兰公子一心感恩殿下救命之恩,除了制作傀儡外,也算安分守己,没做过什么出格事情。”
徐秉行见周墨白隐隐要为兰燮说好话的模样,乜了他一眼道:“你到底是我的亲随,还是兰燮的亲随?”
周墨白连忙摇首:“公子误会了,我只是将传言转述,并无别的意思。”
他想了想,又小声道:“兰公子是个好人。以前我的纸鸢落在兰公子院中,是兰公子差人送还的,还将破损的纸鸢给修得如新一般。”
正说话间,又有人扣门。周墨白起身,与门外候立的小厮低语了几句,脸色难看了几分。
“怎么了?”徐秉行问。
周墨白拉上门,再度跪好,这才回道:“瞿揽玉侍寝了。”
徐秉行眉头微拧:“他是谁?”
周墨白这才恍然,解释道:“是兰公子的亲随。他跟在兰公子身边一年,殿下一直都未让他侍寝。”殿下前些日子临幸了柳卿,今日又召幸瞿揽玉,偏偏让他等着……他难道比不上柳卿和瞿揽玉吗?
“哦,”徐秉行不甚在意地应了声,“这瞿揽玉又是何底细?”
“据说是个没落匠师家族的旁支公子,倒是和兰公子志趣相投,平日里做一些能跑能跳的傀儡。”
徐秉行轻扣了几下桌面。夜静无声,这几下声音反而格为突兀。
“广厦留仙阁已今非昔比了。”徐秉行轻喃。
“公子是何意思?”周墨白问道。
“我来阁中的年岁要长。当年一阁的公子,热闹非凡,皆是殿下的裙下玩物。这些年,公子们死了不少,倒像是大浪淘沙,留下之人皆有一技之长。”
周墨白有些茫然地问:“所以呢?公子是在担忧吗?”
徐秉行颔首:“殿下的想法变了。比起男欢女爱,殿下更想在我们身上获取些其他的利益。”
周墨白拧眉:“公子,墨白不解。阁中的公子,除却常公子,过的还是先前的日子,并未有何改变。”
“现在不改,不意味着以后不改。”徐秉行未说的是他卓越的琴技在殿下面前不值一提。琴技可以赏鉴,却助不了殿下成事。
“我们会被殿下抛弃吗?”周墨白小心翼翼地问。除了剑术,他似乎没有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阁中花儿汲汲营营,不过是求殿下的一世恩宠。
徐秉行摇首:“我定不会让此事发生。”
“墨白与公子同进退!”周墨白认真地道。
徐秉行斜眼一瞥,从手边抽屉中取出一本画册,扔予周墨白:“回去好好学,省得殿下又怪罪我不教你。”
周墨白拿起册子,封皮上并无任何字,翻开一角,他的脸便红了,如烫手山芋般甩开:“小人还是想再看几次公子与殿下……”
“你觉得殿下下一回还能放过你吗?”徐秉行低笑。周墨白毕竟是这一批亲随中长得最为出色之人。
“我……”可是他只想从殿下身上学习,而不是看这些莫名其妙的画册。
“怎么,你还不愿意学?”徐秉行问。
“不是,我不喜欢看画册。”周墨白小声道。
徐秉行略一挑眉:“不看画册也行。你明早随萧见衍和柳卿去侍奉殿下吧。”
周墨白一惊:“我与萧公子他们……”公子是何意思?他不是公子的亲随吗?
“萧见衍欠我人情,你让他把这人情还了。顺便也见见殿下,在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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