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说不了太多真心话;可是在来自家人的国际长途中,她又迫切地想要半敞心扉:“其实,我才不是世界上最好的,我胆子很小,坏了很多事……”
小梅姑姑丝毫不在意:“胆小怎么了,胆小是好事啊!恐惧就是我们趋利避害的本能在起作用,千万不要看轻了它!你爸那套教育方式,实话说我一直不赞同;唯一的可圈可点之处,就是他教会了你如何避祸。”
“我明白了。”
她明白了小梅姑姑也是护崽心切,对她存着一种盲目的爱,心里不禁有些内疚。
“那我不耽误你睡觉啦!早点休息,恢复恢复脑细胞,以后没必要的考试可以逃一下,你姑上学就干过。”
但邹忌不能永远窝在家里。挂断视频电话后,银霁让手机恢复了和世界的联通。
果然有未接电话,三通而已,全是元皓牗的。
已经过去了四十分钟,他还算克制。
微信这边,韩笑相信了内急说,并未发现什么异常,在群里问黎万树什么时候回校,三个无忧无虑的话痨聊得正酣,贡献了刚才的绝大部分提示音。至于那个在网络世界和bug一样存在的企鹅头,难得给她发来了文字消息——
点进去之前,银霁做了一番心理建设:他要阴阳怪气也好,要抱怨什么也好,她都会以最稳定的情绪去面对。
可是聊天框里,只有孤零零的一个问句:“你在哪里?”
就当是她刻奇吧,银霁瞬间联想到被主人抛弃在路边的小狗,浑身的毛已经被雨水打湿过两遍,肚子都饿凹了,还在紧张兮兮地到处嗅着、问着:你们看见我的主人了吗?大事不妙,她一定是迷路了!
银霁压下心头酸涩,深吸一口气,咬紧牙关,逼自己主动打过去一个视频电话。
很快被接起来,屏幕里出现了一张白瘆瘆空洞洞的脸……
请放心,本文没有任何往灵异方向发展的野心,这张脸是贴着面膜的元皓牗,活的。
他还有心情搁这护肤?银霁回来之后脸都没洗,当即拿远了手机。
隔着网线,元皓牗也要保持相对距离不变,向镜头凑近,面膜上的贵妇暗纹愈发清晰。此外,他身旁还燃着一枝奢华养生香薰……《流浪狗回家记》的海报掉在地上,嘲讽的灰尘扬了起来。
总不能怪别人活得坦荡而富贵吧。银霁喝着保温杯里剩下的水,情绪稳定;元皓牗也端着马克杯在喝什么,看不见表情。最刺痛的话题总是很难提起,在肚皮被水撑破之前,银霁决定先用轻松的话题打开局面。
“那个花盆好眼熟。”
她指的是元皓牗背后书架上摆着的贝塔小花盆,里面养着一簇小小的多肉植物。
元皓牗回头看了看:“哦,在370买的。”
“我有个舒克的。”
“你失忆了?这不是跟你一起买的吗?”
……
完蛋了。他是不是坦荡过头了!
碰到四十分钟前那样的尴尬场景,所有普通人的反应都是拉回日常,可见元皓牗不走寻常路,他早就做好了说破的打算……可能吧,不确定,再看看……喝掉杯子里最后一口东西,像是随口一提:
“我跟敖鹭知绝交了。”
“什么?!”
从一个分离焦虑口中听到“绝交”二字,银霁感觉自己的良心快要爆炸了。
“你……你不要啊!她那个……我不是说了都是我撩起来的吗!敖鹭知根本没做错什么,她是无辜……”
“不是的。她做错了,你什么都不知道。”元皓牗的口气就像在描述他为什么吹熄了一支蜡烛,径自起身去续热水,留给银霁一小段时间独自消化这个信息。
出于私人感情而非人品问题与人断绝来往,不得不说他的处事方式非常昏君,银霁对此感到喜悦吗?没有,她深感罪孽深重,下坠到让明人篡改过的商朝,思想上受了一番炮烙之刑。
但她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等他回来,直接把这份煎熬外包出去:“我一般只敢做有把握、能明确看到结果的事,看来你不是。”
“真的么?我看你是一点也不了解自己。”
“我了解,所以我要说……对不起。”
屏幕对面的人稍稍歪头:“为什么要道歉?你今天的歪理水平就这?”
“不止,我这个人的水平也就这样了。值得吗,元皓牗?”
她就是他佛光黯淡的罪魁祸首。
“怎么不值得?我早就说过你要趁早改了善良过头的毛病,选择性心狠是吧?就算你的副会长没对你做什么坏事,我早就看不惯她那副自视甚高的样子了,一天天的厉害死她了,怎么不把省长踹下来自己去当呢!”
都到这份上,银霁竟还能捕捉到一些潜台词——相识多年的朋友之间才会说出这么损的话。
“你冷静一点。”
“我很冷静啊。”
“冷静个屁,你这完全是在颠倒黑白……不,还要更严重,现实中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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