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谢玄元做了那么多年的暴君,经历过的刺杀不计其数。既然他重视阿临,就不可能对此毫无戒备……
带着这最后的一丝希望,陆长平并未掉头离开,而是在烧得面目全非的宫室中寻找着内殿的位置。
越是往深处走,呛人的浓烟和滚烫的热浪便越是难以忍受。即便遮住了口鼻,仍掩不住空气中弥漫的焦糊味儿。
就连陆长平自己都分辨不清,这究竟是木头烧焦之后的味道,还是人的肌理骨骼烧焦之后散发出的味道……
耳边尽是燃烧时的爆响,若非耳力极佳,他定然不会注意到废墟深处那一声微弱的婴儿啼哭。
但也正是这声音,让陆陛下整个人再次打起了精神。他循着声音,用随身的佩剑劈开已经烧黑木门。已经全然变成焦炭的昂贵木料转瞬间就变成了木屑烟灰,彻底消散在了大火之中。
在大火燃起之前,这应当是一处极为宽敞奢华的内室,只是如今整个屋子都已面目全非。
陆长平单手持剑,跨过地上叠在一起的尸首,一双顾盼生辉的桃花眼中映出的便是屋中的惨景。这里似乎根本就没有留下活口,宫人、暗卫、刺客横七竖八地倒在一处,精雕细琢的木摇篮中早已空无一物。似乎他方才听到的那声婴儿啼哭,不过是他脑内产生的幻觉。
可陆陛下仍不死心,他俯下身,将地上的尸首逐一挪到一边,像是为了让自己安心一样,努力抑制住颤抖的声线:“阿临,你在吗……父皇来救你了。”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接受这个来历不明的孩子,亦是他第一次认认真真地想要做阿临的父皇。然而眼看着,这一切似乎只是他失去一切以后的一厢情愿。
或许他再没机会得到阿临的回应了……
越是翻动那些地上的尸首,陆长平心中就越是绝望。他几乎不敢去想,那种最坏的可能。
阿临那孩子从第一眼看到他起,就莫名其妙地喜欢黏着他不放,或许真与他有些缘分也说不定。更何况,不只是他,阿临与暴君也十分亲近。父子之间互动起来,简直是羡煞旁人。
“阿临。”陆陛下放柔了语气,原本清润的嗓音在烟熏火燎之下已有些嘶哑,“你若在,就应父皇一声好不好?父皇保证,从今以后再也不嫌弃你口水黏糊糊的,还爱冲着人傻笑了……”
他情急之下早已顾不得扮演平日里的“北卫贤后”了,竟将心里的真话直接说了出来。好在这会儿那心眼儿小又爱记仇的北卫暴君并不在他身边,不然说不准又要狠狠地在心里给他记上一笔。
明知希望渺茫,陆长平仍固执地留在这危机四伏的火场之中。与其说是不死心,不如说是他根本不知道回去之后该如何面对初为人父的谢玄元。
他从很久以前就知道,谢玄元看似心狠手辣,早已习惯了踩着数不清的敌人尸骨,爬上那高处不胜寒的权力顶点。可实际上,因为过早地失去了母妃,亲情和爱情却又是谢玄元致命的软肋。
凡是那暴君认定了,紧紧抓在手里的东西,从来就没有放下的可能。
若非知道对方最在乎什么,他也不会在和暴君的对峙中一次次毫发无伤,甚至还让那么偏执的人不断地为他降低底线。
陆长平从来都是个通透的人,他看清了自己在谢玄元心中的位置,同时也清楚地知道阿临在谢玄元心中的位置。失去了他和阿临中的任何一个,对暴君来说都是足以致命的刺激。所以在找到阿临之前,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走!
他咬着牙,继续翻找着整个寝殿,甚至不放过任何一个被烧得黑成一片的犄角旮旯,恨不得阿临在哪个角落里突然冒出来。
火场之中弥漫着烟尘,即便不走动都难免吸入。而陆长平几乎是一刻不停地在烧成废墟的宫殿中寻人。纵使他有内力和武功傍身,也不可能完全不喘气儿。
坚持了一会儿之后,他到底还是被烟灰呛得剧烈咳嗽起来。偏偏他咳得又太用力,牵动了前些日子被刺客袭击后未好全的内伤,五脏六腑都跟着一齐抽痛了起来。
陆长平自小身强体健,连风寒都没染过几回。是以长得再美,都跟病弱美人这四个字儿搭不上半分关系。然而此时此刻,他却只能狼狈地寻了个没被烧着的角落,半躺半靠在烧得发烫的墙壁上,紧紧攥着胸口的衣料,等着翻涌的内息逐渐平复。
火场中烟熏火燎,他的脸上不知何时也蒙上了一层黑灰。且此时他只觉得内脏难受得紧,脸上的表情自然也跟着有些扭曲。
陆长平眼前阵阵发黑,却又忍不住庆幸,现在这难看的样子没有被颜狗暴君看去。
偏偏这时,天无绝人之路,屋子角落已被碎砖瓦砾掩埋了一半的衣橱中再次传出了一丝微弱的响动。
这声响动,让已经快要被悲伤和痛苦淹没的陆陛下如蒙大赦。他猛地站起身,顾不得尚未平复的内息和疼得火烧火燎的脏腑,直接迈开长腿三步并作两步凑到那衣橱跟前,拨开了表层的瓦砾。
未免手中冷锐的剑锋无意中伤了阿临,他最后索性将剑丢在一旁,摸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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