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陆陛下心里也清楚得很,昭平只要悄悄用些药就能当场自救。谢玄元之所以现在还如此嚣张,全都是因为他们兄妹不忍心再惹他生气,故意让着他罢了……
得了皇兄的支持之后,陆昭平果然老老实实继续扮演着惨遭暴徒劫持的苦命公主。她既没试图用毒,也没试图逃跑,在暴君控制的范围内安静如鸡。
谢玄元虽然也觉得这一系列操作顺利得不可思议,但他只当自己这次算是误打误撞扼住了妹控南楚帝命运的后颈皮。
没错!定是那负心汉过分在乎他妹妹,所以才对那些不平等条约接受良好,甚至还多借了十万兵马!
暴君越想越酸,越想越醋,简直一刻都不想在此处多待。他一手挟持着陆昭平,一手接过陆陛下从身上摸出来的虎符,还顺道拒绝了对方所有真诚的提议和不着调的骚话。
在挟持着昭云长公主离开的时候,他心里想的全都是将来或许只能和南楚帝在战阵之上遥遥对望了。
谢玄元努力克制住心头的那点不舍,最终也没回头再看上那貌若天人的敌国君王一眼。
……
在陆长平的默许之下,暴君统领大军离开南楚这一路都畅通无阻。不久之后,北卫战场上更是捷报频传。朝中的有识之士们只道陆陛下权衡天下大势,介入北卫内乱,不过是为了给南楚牟得更大的利益。
陆长平在南楚威望甚高,朝堂上少有人会当面质疑他的决定。然而这一次,他公然支持北卫暴君对抗北卫何太后一事还是在南楚朝堂上引发了轩然大波。
朝臣们就此事分成了两派,一派认为陛下年纪虽轻但处事沉稳老练,这么做必有深意。而另一派觉得,相比野心勃勃的北卫暴君,何太后一党偏安一隅、昏聩无能,显然更好操纵。
激烈的辩论之中,向来对政事有真知灼见的季尚书却罕见地一言不发。远远看去,清隽文雅的季雨折在吵成一团的同僚中就像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显得格外突出。
可只有陆陛下自己知道,自从昭平跟着暴君去了北卫以后,这朵白莲花日日上朝都是在公费摸鱼。
他除了对着手中的象牙笏板发呆,就是偶尔抬头用满含幽怨的目光望着高坐明堂的君王。好端端的南楚才子,硬生生活成了朝堂上的一块望妻石。
陆陛下毫无办法,只能带着同样的沉重心情用深沉的目光和季雨折遥遥对望。季师兄想自己的未婚妻,他又何尝不想自家的孕夫!
距离他妹妹上次偷偷传信回来已过去了整整一个月。大概是暴君也对昭平的细作行径有所察觉,近些日子收到“家书”的频率较初时降低了不少。
每个月,他都等着季雨折拿着昭平写的信入宫来见他。算算日子,这已经是整整第五个月了,若无意外连暴君肚子里的龙胎都要出生了!也不知龙胎是男是女,生下来之后暴君要给他起什么名字?
在期待又忐忑的心情中,陆陛下终于熬到了早朝结束的时间。一下朝,他便直奔自己的寝宫。先前陆续派去北卫的线人们传回来的情报早已在他书桌上堆成了精巧的一摞,最新的一份是今晨刚由专人送过来的。
得不到来自妹妹的第一手消息,他便只能从这种渠道得来的消息中寻找些有关暴君的蛛丝马迹。
据线人回报,谢玄元前段时间已赢下了对太后一党的关键一战,重新夺回了北卫都城。只是这场仗似乎并不轻松,有传言他在此战中受了伤,因而近些日子都在宫中休养,不曾再带人追击溃败的叛军余部。
看到这里,陆长平叹息一声,然后拿起手边被他冷落了许久的药碗喝了一口。
果然,那药汁就跟想象中一样又酸又苦,放凉了之后味道依旧很冲。这种时候,他愈发能理解小暴君为什么那么喜欢蜜饯了。
都怪生活太苦了!
不过会沦落到现在这般地步除了生活的残酷,也离不开他自己持续不断的作死。自从暴君离他而去,陆陛下便终日里郁郁寡欢。三个月能养好的伤,也因为心情不佳而反反复复,硬生生给他拖到了五个月。
太医院老太医开出的方子极其古板,向来是怎么苦怎么来。陆长平自小就很少喝药,如今没了妹妹从旁监督,喝起药来更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时常找理由放过自己。
就比如他刚看了这似是而非的小道消息,只觉得整个人都低落了几分。于是,他今日又没有心情喝药了……
觑着四下无人,陆陛下站起身来,熟练地将剩下的大半碗药倒进了身后只剩下一棵枯枝的花盆里。
他还没将来得及将剩下的药底倒干净,寝宫的门便被人“砰”地一声推开,今早还在朝堂上与他幽怨对视的季尚书手里拿着一张信纸,急匆匆地闯了一进来。
事急从权,季雨折此行并无人通传。所以当他推门进去的时候,正好撞见了陆陛下拿着药碗浇花的场景。
站在窗边的美人黑发未束,只随意地披着一件织锦外袍。整个人看上去憔悴了许多,就连一双顾盼生辉的桃花美目也较往日多添了几分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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