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元沉默半晌,有气无力道:“无需你虚情假意的可怜。”
他好不容易从刚才的恶心干呕中喘过气来,却不欲让南楚帝知道自己少时强忍着不适吃下许多乱七八糟东西的往事。
最终只是转过头去,冷淡地将陆长平推开道:“你要朕吃的东西朕已经吃过了,找人之事也绝不能再抵赖。”
陆美人自知理亏,自然连连称是。待到御医来了,细细诊过脉确认暴君连带着暴君肚里的龙胎真的平安无事,这才稍微安下心来。
不过他到底留了个心眼,未曾直接离去,而是堵在寝宫门口,将刚开完方子出来的御医拦下,开始刨根问底:
“这胡萝卜好端端的,朕和旁人吃了都无甚异样,为何独独这……谢公子吃了便反应极大?莫非又是体质的缘故?”
他这话看似只是随口一问,可御医却不敢随口一答。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纵是再不懂得察言观色的人也知道这姓谢的小郎君在陛下心中的分量非同一般。
至少在宫中侍奉这十几年,王御医还是头一回见这种态度高傲,对陛下都不假辞色的“男宠”。
他斟酌了一下词句解释道:“陛下有所不知,这位谢公子的症状来得快去得也快,依臣看并非是因为食物的缘故,反倒更像是早年便有厌食的旧疾。此症本就难医,尤其不宜在饮食方面逼迫过甚……”
陆长平本以为谢玄元最多只是身体不适再加上同他置气,这才把自己搞成那副狼狈的模样。可谁知竟是一不小心惹得对方犯了旧疾。
谢玄元那么骄傲的人,必定不会主动告诉他这病因何而起。可就算不问,他也能根据那些霁月告诉他的北卫宫廷秘闻猜个八九不离十。
饶是陆长平修养良好,想到这事也忍不住暗骂那些当初把小暴君往死里折磨的人简直是禽兽不如。
不过按照谢玄元那睚眦必报的处事风格,那些曾欺侮过他的人想必早已不用人替他收拾。他如今更需要的,许是一个能陪他解开心结之人……
陆美人这般想着,眼神也忍不住温柔了几分。
既然谢玄元被迫吃东西会吐得天昏地暗,那只要将食物做得足够好吃,诱惑他自己主动来吃不就好了么?
生出了这个想法之后,陆长平便开始在处理政务之余三天两头地往御膳房跑。起先未免众人猜疑他还打着检视宫务的名义,到了后来便演变成了同御膳房诸名御厨一同研发新菜式。
渐渐地御膳房众人便发现,今时不同以往,一向生活简朴的陛下要求忽然变得刁钻苛刻起来。要他们用胡萝卜做菜,却又不准带一星半点胡萝卜的味道。
虽说这要求近乎找茬,但还是抵不过陛下亲自挽袖下厨给众人带来的冲击。连陛下本人都如此上心,那必定是一顶一的要紧之事。御膳房的御厨和宫人们不敢懈怠,终于在将番邦进贡的胡萝卜用得只剩寥寥几个的时候,研制出了几道用料讲究的可口菜式。
菜品制法正式录入南楚宫廷菜谱当天,陆美人便迫不及待地带着一个五层食盒再次找上了谢玄元。
才几日不见,暴君竟又轻减了几分,唯有揣着龙种的肚子日渐显出轮廓。陆美人生怕谢玄元这狠人一不小心将自己饿死在南楚,也顾不得苦口婆心地说教了,直接开始将食盒里的东西一样一样地摆了出来。
不同于旁人迎接圣驾时的惶恐或是欣喜,谢玄元此刻倒像厌倦了面前的南楚帝,连撸猫的手法都变得有几分烦躁:“你怎么又来了?”
“这次带了些吃的,你看看合不合口味?”陆美人说着先将一个装着许多橙色小药丸的锦盒打开,取出一粒道:“先张口。”
谢玄元闻言蹙起眉,语气不甚愉悦:“你又要给朕吃什么恶心人的……”
不满还未发泄完,那厚颜无耻的南楚帝已趁着他张嘴说话的空隙眼疾手快地塞了一粒小药丸进去。
药丸入口即化,并非是想象中的苦涩,而是散发着一股山楂和柑橘混合的酸甜果香。谢玄元捂着嘴,忍不住又问了遍:“你给朕吃的底是何物?”
陆美人见暴君那副明明很喜欢那小药丸的味道,却硬要装作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顿时玩心大起:“毒药。”
“你敢!”谢玄元把怀里的小黑猫往桌上一撇,便要循声过去与那南楚帝拼个你死我活。小煤球遭了主人连累,顿时也开始冲着暴君和陆美人不满地喵喵叫了起来。
陆长平眼看着半瞎孕夫行动起来磕磕绊绊,自己养的猫也不甘寂寞地上蹿下跳,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忙认怂改口道:“骗你的。不过是一粒开胃消食的山楂丸而已。”
谢玄元听了他的解释将信将疑:“山楂丸……还有金橘味的?”
还不是按照你的口味特制的?
陆陛下在心里无情吐槽,可是面上却不敢表现得过于明显,只能跟着装傻道:“是啊,这南楚特色的山楂丸谢陛下可还喜欢?”
谢玄元不置可否,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冷笑:“朕倒是好奇,南楚帝今天究竟是要唱哪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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