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二人回到官道上,谢言借着月色分辨了一下方向,而后抬手指着不远处的一处小山包道:“带我过去。”
时节已是初秋,山上的风也有了凉意,但谢言却因为腿上的伤口疼得满脸是汗,陆长平担心再不休息,对方只怕要倒在半路,因而不肯拖着这个伤患再多走一步。
见他动也不动,谢言面露不悦:“怎么不走了?”
陆长平指指谢言腿上又开始渗血的伤口,默然无语。
“你这是在关心我?还是在同情我?”黑衣青年语带讥诮,眸中尽是轻蔑,随后不耐烦地催促道,“比这更重的伤也不是没受过。反正死不了人,你又何必大惊小怪。”
果真是个狠人!陆长平在心中感叹一句,但仍是自顾自地靠着路旁的树干歇了下来。
对付谢言这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狠人,正面关心显然是行不通的。需要稍稍迂回曲折些,方能见到成效。
陆长平一屁股坐在地上,捡起树枝在砂土上写道:“休息一下,是我累了。”
谢言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一脸不信:“你刚刚还……”
话说一半,他突然理解了陆长平的意思,略微迟疑后不自然地别过脸冷哼一声:“你们女子可真是麻烦。”
陆长平透过帷帽缀着的轻薄白纱向谢言看去,发现青年眉眼舒展,唇角微翘。果然并不是真的生气,只是性格太过别扭罢了。
那之后,两个人谁都没说话,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陆长平想了想,决定没话找话,趁机从谢言口中打探些北卫皇都的情况。于是蹭掉了先前那行字,在砂土上写道:“你觉得北卫的陛下是个怎样的人?”
私底下妄议皇帝本是杀头的大罪,但此处荒郊野岭人迹罕至,写在沙土地上的字轻飘飘的,随手一抹不会留下半点痕迹。
更何况如今他和谢言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谢言也不会吃饱了撑的去揭发他。因而陆长平就这样大胆地问了出来。
但不同于陆长平的轻松淡定,他身侧坐着的黑衣青年仅仅是看到那句话,就骤然身体紧绷。
暴君真有这么可怕吗?他只是闲着无聊随口提了一句而已,就把人吓成这般模样。
陆长平摸不清情况,只当谢言是被这个问题吓到了。随手擦去地上的字迹,重新写了一句:“你别害怕,我不再乱问就是了。”
可谢言这人当真叫人琢磨不透。
他猛地转过头,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陆长平,似是想要用目光将人扎透,那张阴郁病态的俊脸在惨白的月光下显得愈发妖艳。
“你真的好奇想要知道?难不成是想要进宫去嫁给他,然后做皇妃?”
陆长平其实想问谢言,他的关注点为什么总是那么偏?可是这一次,谢言刚巧歪打正着,将他的意图猜个八/九不离十。
陆长平见谢言一副不太正常的样子,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挪,生怕一不小心又惹得对方不快。
他这点小动作自是逃不过谢言的眼睛,黑衣青年见陆长平躲着自己,目光渐沉:“我在问你话,你躲着我做什么?”
惹不起还躲不起,陆长平不太理解青年诡异的思路,只好猛摇头。若不是为了找机会杀了那暴君,谁会这么想不开地主动嫁给他?
原以为这样表态能叫谢言放心,谁知道对方看了之后反倒更加不悦。
黑衣青年露出了一个比哭还可怕的笑容,垂眸盯着自己修长苍白的双手轻笑:
“我就知道是我多想了。那暴君名声这么差怎么可能还会有人喜欢他呢?那么多人想杀他都来不及。”
他这话倒是没说错。陆长平在旁边赞同地点点头,试图进一步向青年表明自己厌恶暴君的坚定立场。
自从提起北卫暴君谢玄元,陆长平就能明显感觉到那黑衣青年的反常。谢言如此失态,该不会和那暴君有什么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吧?
陆长平一边暗自思忖这其中的关系,一边计划着从对方口中套出些有用的消息。
可他还没来得及理清思路,左手手腕便突然被牢牢抓住。
谢言的手指修长且冰冷,手心的冷汗未干,触感格外像一具溺死之人的尸体。他突兀开口道:
“果然!果然连你也讨厌他!我原想着先跟你说通道理,然后让你心甘情愿地主动帮我。可是现在看来,你也和旁人没什么两样,我又何必再同你费口舌?”
陆长平睁大眼睛,想要运起内力赶紧远离这个变态,越远越好。可身体软绵绵的,眼前的景物开始扭曲变形,根本看不真切。
谢言那个变态,竟给他下了药!
陆长平自小习武身强体健,中了迷药之后虽然四肢乏力,但是仍未失去意识。
他眼看着谢言要抬手补刀彻底将他打晕,连忙提前一步倒在地上,免得挨了那一下之后真的昏过去。
谢言一个双腿重伤行动艰难的瘸子,当真敢想敢干。这还没有脱离险境,就要卸磨杀驴了……
陆长平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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