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十点,那亚城中的狂欢气氛逐渐升温。湿润粘稠的空气氤氲在这座不夜城的上空,好似若有若无的醉酒人的气息,吞吐着一句咒语:没有人可以清醒地从那亚离开。迈着醉步的西装男子在金发女郎的搀扶下,走出宫殿般的酒店,跌进路边等待的敞篷豪车,叫嚣着赶往下一轮。闪亮的汽车,在扶着栅栏呕吐的酒客旁飞驰而过,碾过马路发出心跳般咚咚的声音。
车流中,一辆银灰色的轿车驶下马路,隐入一条小岔路。弯弯绕绕后,小轿车在一扇破陋的门前停下。付游将钱递给司机,没有言语,踏出车门。汽车一溜烟驶出了小巷,不愿在此久留。
纤长的手指取下鼻梁上的墨镜过后,付游半天才终于适应了此处的黑暗,打量起周遭。如同线索所言,这里确是玻柯酒店的后门,只是与明处极尽奢华的正门不同,这隐匿处,在这光鲜的城市中分不到一丝光线。铺天盖地的厨余垃圾散乱在此,蛆虫鼠蚁就地称王。
付游撇了撇嘴,拉开了那扇门。
顺着消防楼梯一层层往上,付游终于到了18层——线索中目标所在的楼层。付游感觉到手心有冷汗渗出。他紧紧抓了抓上身单薄的黑色帽衫的衣角,捏得手指骨节咔咔作响。随后,他将手探入口袋,握住口袋中冰冷的折叠刀。乱了节奏的心跳声占据了他的耳膜,不知是爬楼梯所致,还是接下来的未知。1801,1802,1803……付游一间间数过去,空旷的走廊里回响着他腰间所挂的装饰链条敲击皮带扣的清脆声音。在1810前,付游停住了脚步。侧耳倾听,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凝滞了,隐隐约约,房间里似乎起伏着均匀的鼾声。掏出连同线索一并寄来的房卡,付游屏住呼吸。
“滴——”
毫无阻碍,房门的插销弹开了。付游头皮发麻,深知此刻来不及多想。铮的一下,他弹出弹簧刀的刃,推门而入。
即便已预想过酒店的豪奢,房间的铺设仍让付游心中一惊。天使造型的铜质壁灯投射着柔和的光影,厚重华丽的地毯从入门处一直延伸到落地窗边,靠窗的大理石桌案上摆放着美酒佳肴,种类之丰富不亚于维特里乌斯的盛宴。
房间正中间是王座般的特质圆床,丝绸锦缎如瀑布般一直垂到地面。床边胡乱地丢了一件深酒红的丝质睡袍,和一条宽大的男士内裤。悄无声息地靠上前来,付游看清了床上躺着的人: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屠户般的粗鄙长相,头发秃得只剩可怜零星几根毛,却装模做样地蓄了齐整的胡子。他四仰八叉醉卧在锦缎之中,胸前狂野凌乱的兽毛与织物上精致的花纹相交织,对这精美的床具简直是一种亵渎。付游不忍细看,笃定这就是他的目标——老肥。磨得铮亮的折叠刀此刻寒光毕露,付游翻身一跃,跨坐到老肥身上,双手高高举起弹簧刀。
身下的男人却在此时猛地睁开了醉红的双眼,对上了付游凌厉的锐目。老肥的手本能地乱舞,似乎试图抓住付游手中的刀,张口大喊:“奕——”
付游手中的利刃生生切断了他的呐喊。第一刀直刺入颈动脉,拔出时鲜血如获释般肆意喷涌,高高溅上房顶的水晶灯,原本柔和的暖调灯光,此刻变成诡谲的猩红。只一刀还不够,付游如失控般乱捅,不知是粘稠的鲜血还是疯狂模糊了双眼,他什么都看不见,只感到全身的血液都汇聚到头顶,灼得仿佛身在地狱。
不知捅了多少刀之后,地狱之火终于渐熄。付游终于恢复神智,而身下人早已不再动弹。那粗鄙的脸上,惊恐的神情已经冷却僵硬,整个人成了一座血红的雕像。柔软的床铺上,红的,白的,黄的流作一团,床单上绣的玫瑰红得更艳,绽放如同狞笑。
付游的眼眸又恢复成往日深不可测的冷眼。他挪下床,这才感受到双臂传来的酸楚。
“这就是杀人嘛,看来也不过如此。”付游心中想着,用床单将折叠刀揩干净,收入口袋,转向浴室想洗净身上的血污——
却发现浴室的门口,赫然站着一个人。
看到付游转过身来,那人如受惊的兔般一颤。一双琥珀瞳在他身上快速游走了一回,随即竟跌坐在地上。付游还未缓过神来,眼前定格在他们四目相对的那一霎那,那人眼中烙着的分明是一丝凶狠。也许是看错了?付游愣神了。
眼前这人缩在地上,纤长的睫毛似是因恐惧不住抖动,浅棕的发丝黏在额前,不知是汗水还是刚刚沐浴留下的水顺着额角,溜到他小巧精致的脸庞上,又落到他细腻的肩头,向更深处滑去。也许是因为刚刚出浴,他身上那件和老肥一样的酒红色浴衣只是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腰带系得随意,跌坐在地时肩袖一并滑落。借着廊边的射灯,付游看得分外真切,那裸露的光滑侧身还冒着热气,散发着沐浴后柔软温香的气息,与房间内充斥的浑浊血腥格格不入。仿佛向强者献出最柔软的弱点以示臣服的温顺动物。
“你是什么人?”付游厉声问他。
那男孩的眼眸向上微抬,对上付游冷锐的眼睛,声音轻如梦呓:“我……我叫叶奕幽,是奉命在老板身边服侍他的。”睥睨着这个柔软如水的美人,付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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