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月一直没说话,一副顺从的模样站在丰年身后。孟飘忱道:“还没完呢。”姑娘话音落,就见金瞳长老的鼻腔里慢慢渗出血来,一团黏腻蠕动的东西,跟着淌出来,正是同生共死的半只蛊虫。虫子在地上趴了片刻醒盹儿,而后突然一跃而起,直向丰年弹去。几乎同时,凛光一闪。满月一根金针将那鼻涕虫似的玩意钉在墙上。丰年冷笑道:“王爷……还真是恨我不死。”接风宴就这样结束了。丰年身为戎国候,皇上已经在都城御赐了府邸。他本想安排满月与司慎言在侯府暂住,被满月婉拒了。木易维和绣衣使者们都住在都城驿馆,满月与司慎言要去与属下们同住。丰年笑着应了,言说众人近来辛苦,刚进都城就先随意逛逛,待命就好。驿馆里,司慎言手上的事情安排完,急急火火地去找孟飘忱。把正要去研究金瞳长老尸身的姑娘堵了个正着。孟姑娘见他淡肃的脸上描着急切,问道:“是公子的伤情有什么变化吗?”司慎言道:“姑娘看看这个。”他递上仅剩的一小瓶醉仙芝。孟飘忱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一时也不知该怎么评价纪满月一颗金弹丸把醉仙芝打个稀碎的疯癫手笔,想了想只是在司慎言肩头拍了两拍。她拿着小瓶左右晃晃,拔开瓶塞,浓郁的酒气散出来:“灵芝呢?”司慎言莫名一瞬,后才反应过来:“没有灵芝啊,只有酒,”话到这眼睛亮了,“这是不是意味着,醉仙芝还该有留存?”孟飘忱沉吟道:“是这么个理,”她把瓶子还给司慎言,“这点醉仙芝,可以给公子用了,内伤能缓和不少,至于灵芝,只是我的猜测……做不得数的,或许忽然一日拨云见日,也或许……寻不到的。公子的伤,还是调养为主。”司慎言表示受教:“还有一事……司某不知姑娘与孟教主是何关系,但,《恶无刑咒》为何会流于许小楼之手?”孟飘忱迟疑不答。司慎言又道:“许掌门所为已经危及多人安危,前几日他还想要满月助他冲破内功瓶颈,司某才有此一问,唐突之处,姑娘见谅。”孟飘忱道:“倒不是我拿捏,只是许多事,我也不知深浅,不好妄断,但……”她突然抱拳正色道,“此事的立场,我与点沧阁是一致的。”司慎言道:“姑娘言重了。”说罢,还一礼,往满月那屋去了。“司阁主等等……”孟飘忱喊他,“公子喝过醉仙芝,你最好守着他。”司慎言没太明白——这不是酒吗?纪满月的酒量,不至于一口就倒。但孟飘忱鞋扔完一只,不想再扔第二只了,或者她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话只说了一半。
扭脸走了。前些日子,满月一直这儿来那儿去的,这会儿终于得闲,反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他笑骂自己:真是贱骨头,没有做闲人的命。终归身体不好,总绷着的神经稍微一松,困乏就感铺天盖地的卷过来。厉怜见他满脸疲色,伺候着他沐浴更衣,吃过东西。再没什么琐事,满月道:“行了,忙活一天,你去歇着吧。”厉怜嘴上应着,走得却不怎么痛快。满月看他有话噎在嗓子眼的模样,笑问道:“怎么了?”厉怜嗫嚅:“师父……听说……我长辈分了?”满月反应片刻,才意识到他是指那半路杀出来的仓灵,笑得无奈:“他不过是得衍之指点过几手功夫,算不得同门。”说罢,歪头看着厉怜。厉怜觉得几日少见,师父好像突然变得更好看了,明明什么都没变,又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少年被他这么看着,不知怎么就不好意思的脸红了,只得避过目光不看他。结果他那没溜儿的师父嘻嘻哈哈的问他:“难不成你怕我喜新厌旧么?”是……多少有这个顾虑,厉怜没承认,只不过师父都这么说了,他就顺坡下:“那明日一早,你能看看我长进了吗?”满月点头,道:“自然可以,早点歇着去吧。”厉怜高兴了,回身开门,正见司慎言抬着手要敲门。时间不早了,司慎言洗漱完,头发只在身后松松的束着,睡袍外面披着大氅。厉怜行礼退下去,一边往自己屋走,一边寻思:师父跟司大哥可真要好,看司大哥这意思,是要跟师父秉烛夜谈吗。屋里走了厉怜,来了司慎言。奈何满月现在更想自己待一会儿。逐客令不好下,他不起身,往太师椅里一仰,似笑非笑的看着人:“不好好歇歇,这么晚来找我做什么?”司慎言近几步,居高临下的看他——这人的懈怠里,带着种难言的挑衅。司阁主锋眉微挑,道:“讨债。”“讨债”这词儿,听着就暧昧。更何况二人已经到把能做的都做过了,不用细品,话里的情和欲就满得往外溢。纪满月倚着没动,他很累了。但在这人鬼难分的游戏里,司慎言让他觉得安全。“怎么讨啊?”他抬手,顺着司慎言衣襟边缘往下捋,漫不经心地描摹他睡衣上的暗花。骨节分明的手指流连在对方腰带的珠扣上,把玩似的打圈摩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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