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瞬间把司慎言治得服服帖帖。司阁主暗骂自己不该这么冲动,可刚才看他那副模样,确实难忍得住。果然满月说得对——狗男人。狗男人就这样失里慌张、手忙脚乱的扶住满月,连声道:“是我唐突,你别着急。”手搭住他的脉搏,脉象异常急切燥乱。完了,气坏了。纪满月咳嗽之余,余光瞥见司慎言那模样,颇有纯情少年初尝情为何物之后的手足无措。心里较得那点儿劲又被冲淡了,转为好笑,有点不忍他这样。感情渐而认真,满月反而不知该如何对待他了。从前掇乖弄巧的风言俏语,一句也说不出来,耳鬓厮磨的招惹风流更是全不会做了。他想道:纪满月啊,你果然是个渣男,撩完不负责的事情才做得得心应手。勉力把好悬呛出半个肺的剧烈咳嗽压下,满月平缓了气息,摆着手示意司慎言他无碍。他咳得眼泪都出来了,眼眶周围的淡红渐浓,司慎言想给他把泪水抹了去,可手探到一半又悬住了,他有点不敢再招他。只得仓皇中转变方向,扶着人躺下,努力心无旁骛地助他行一周气息,冲散岔气。司慎言什么也没再说,变回平时惜字如金的模样,扯过被子给满月盖好,起身往门边去。满月以为他要走。可司慎言只是吹熄了灯烛,黑暗中,他又回来了,守在床边道:“睡吧,快点好起来。”然后取下墨染骨,极轻的吹出曲子来。司阁主的笛子堪称一绝,听了让人心静。《清心普善咒》轻灵洞透,带着禅意。满月心口岔气的余威尚存,又麻又痛,好像有无数只蚂蚁在皮肉下爬,攀过脖子,往他好不容易才不是很疼了的脑袋里冲。乐声渐渐在他心里带起一道风。风有两重面孔,对待肆虐的不适,如刀如割;而待满月,就如柔夷拂面。再醒来时,已经第二日天色微明。满月睁开眼,就见司慎言还在,一只手握着墨染骨,另一是手虚扣着他的手指,趴在床边睡着了。这般情深着实让满月吃不消,他仰面躺着看床架顶,床帐都要瞪出窟窿了,也没想出个子丑寅卯。反而越发觉得唇角干涩,嗓子眼冒烟。他想悄悄地把手从司慎言手里抽回来,但想也知道,必然失败了。司慎言见他醒了,脸上极快的飞过一抹慌乱,而后又恢复如常,伸手贴他前额,把被子给他拽了拽:“不烧了,但不能着凉。”说罢,好像是满月心里的虫儿一般,起身倒了杯温水来。若不是刚才看见他脸上一闪而过扭捏和他唇角还带着血痂的破口,满月甚至以为昨儿夜里是自己烧傻了,做了什么欲求不满的怪梦。正这时,厉怜端了汤面和药来。少年进进出出的伺候,非常妥帖,满副心思全放在师父的身体状况上。
满月吃面他看着、喝药他也看着,像是不从师父脸上看出“我好了”三个字,就不会罢休。纪满月终于被他看烦了,皱着眉假嗔道:“行了,脸要被你眼珠子盘出包浆了。”厉怜这才讪笑着别开目光,突然看见司慎言嘴角破了,问道:“司大哥你……上火吗?”司慎言难得没纠结称呼,面无表情的答:“嗯,火烧上头了。”嘿……纪满月忍住瞪他的冲动,只当没听见,坐在床边盘膝闭目,想要打坐又担心心思不静行岔了气,于是只在那闭着眼睛装模作样。好在,厉怜懵懵懂懂,也不怎么知道司慎言和满月之间的纠葛,没再深究,只是道:“我去找莫大夫熬点去火药来,你再病了可不得了。”说罢,收拾空碗转身出去了。门“咔哒”一声被带上,满月不再装了,睁开眼睛打量司慎言。他眸色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司慎言被他看得手足无措,刚才那点故作镇定的心思瞬间退避三舍了。昨日一遭吻得那么深,让司慎言偷偷回味了整夜。纪满月对他的态度没了平时的巧言令色,这让他在对方气急败坏的表象之下,看出些藏得很深的真心来。可这真心的背后,好似更多的是退却。一时让司慎言不知该喜该忧。司慎言突然怕对方一开口就会说出什么拒他千里的话来。他不禁自嘲,当初暗下决心“反正身子和心,早晚一天都是我的”的那个人,竟不似是他。那点豪言壮语,越发壮烈得烫心。“尊主连日奔波,昨夜也没得歇,趁着这会儿无事赶快休息,”纪满月开口是这么一句,“明铎那里,我该去见一面,免得久而生乱。”作者有话说:司慎言:我狗男人。纪满月:我渣。---明天有可能停一天。 八字不合纪满月说完, 向司慎言扯出一个极淡的笑,披衣裳出门去了。这时,雨已经小了, 东南阳天部翼宿旗的兵士在院门轮值, 见大人出来, 拎起门边的伞撑开跟上。路上, 满月听说莫肃然昨夜连夜熬药,给染病的百姓喝下去, 今早重症见缓,轻症已经见好。而且那长得怪物似的老鼠,被寒根草熏过之后, 再吃下矾石,直接就死了。满月听过心情大好, 步子都轻快起来。甘霖已降,疫患将除, 大约很快就能云开月明。被这边拌得太久,张日尧的毒还未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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