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在这,”满月指尖轻触在司慎言的颈侧,“疼吗?”他的手指又潮又冷,凛得司慎言一缩脖子,肉眼可见,寒毛炸起来了:“痒。”满月皱眉道:“像是箭毒木,幸亏没见血,不然你已经死了。”箭毒木是南方少数民族常用的剧毒,又叫见血封喉。中毒者眩晕恶心,呼吸困难,很快会心脏麻痹而死。满月说话时,手还按在司慎言颈侧,摸着他的脉搏,细数心率。所幸只是稍微有些快。按了片刻,他想起司慎言说痒,手指又触过他伤口两侧,沉吟道:“这里痒吗?不该痒啊……”司慎言把他的手从自己脖子旁边拿开,握在手心里捂着,道:“你搔得痒,”他缓了两口气,“这里不安全,毒该怎么清?” 人设崩了纪满月举着火折子, 在小屋里照了一圈,高窗边,有一盏豆油小灯, 他拿来点上, 放在床脚。火折子递到司慎言面前, 问他道:“能拿吗?”司慎言虚握左手, 已经麻了。又试试右手,尚可。纪满月腾出手来, 往自己怀里摸,摸了个空,问司慎言道:“有帕子吗?”对方拿眼睛示意在怀里, 但他拿不了——你自己拿吧。满月伸手入他怀,手很凉, 指尖刚一动,司慎言便笑出声来, 眼睛里星点水汽晕出来,在暗光里潋滟地闪烁着。纪满月皱眉白他一眼, 心道:眼前这个东西,跟平日里那冰雕脸的货, 是同一个人吗?他脑子转着, 手倒没停, 指尖突然隔着司慎言的里衣触到一个坚硬的物件儿,瞬间反应过来,这是他挂在脖子上的锦囊。触感很怪,薄薄的一片, 颇有棱角, 不像是什么金玉之物, 反手便想去细摸。司慎言麻了的左手,突然整只呼上来,没个轻重地将满月的手按在胸口上:“往哪儿摸呢……你这是手,还是猫爪子?是真的痒。”隔着衣衫,对方胸口的温热,暖了满月手指的冰凉,他无奈挣脱对方的满把抓,恶狠狠地摸到帕子,拽出来。话不多说,推门出屋。雨比刚才又大了,滚雷压的很低。就着雨水,满月把帕子打湿,回来给司慎言擦伤口上的浮毒。既然没见血,最好不要再扩大创口。他擦了两遍,把帕子扔在一边,扯起司慎言麻木的左手,将他食指、中指刺破,挤出血来。“好些吗?”司慎言尝试握拳,麻劲儿确实退散了些许,他扯起个笑意:“好点儿。”但他脸色不见缓。满月端起油灯,仔细照那伤口,刚才透着青白的印子,已经微红发肿起来。
他凑得很近,这距离其实挺暧昧的。轻喘的气息,正喷在司慎言耳廓里。司阁主觉得自己特别不合时宜,但心里难以控制的泛起冲动——要么从他身旁逃开,要么侧身把他抱进怀里。无奈现在,他半身都麻,有贼心,没贼手。只得勉力把注意转到遇袭的事情上:紫元此去探查,虽然没查出与钟岳仙里应外合的人是谁,却得到了钟岳仙也是朝廷暗桩的确实证据。恐怕那人是将满月暗定为竞争敌手了。他有野心,所以,他想纪满月死,但他一系列谋算都没得逞。眼看点沧阁要归顺朝廷,他身份暴露,还与满月这个“自己人”暗中为难,事情叫开了,他里外不是人。司慎言正想着,猝不及防脖子伤口处一阵麻痒,紧跟着便是包裹于柔软中的刺痛。太突然了。这感觉也太一言难尽了。他身子一怔,“嘶”声抽一口冷气,右手拿着火折子的手不经意间一抖……纪满月赶忙托住。满月偏头啐掉口中含着浮毒的沫子:“别抖,点了房子咱俩连个躲雨的地方都没了。”说完,他又凑过去,吸司慎言颈侧的划伤。伤口破了表皮,没见血,但毒素已经渗透进皮肤。满月实在没有别的好办法了。结果就是……司慎言好不容易支配开的心思,被纪满月一口“嘬”回来了。随着对方贴近,司慎言心跳骤然不正常了,他暗道:是中毒,肯定是中毒闹的!可那双唇又温又湿,勾扯着司慎言小腹迅速腾起一股妙又不妙的悸动,实践出真知地告诉他——毒,不愿意背这黑锅。他咬着牙,合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满月又啐掉第二口,不解道:“很疼吗?毒素随着皮肤渗透,能吸出多少是多少。”司慎言闭眼不答,这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像被妖精勾搭的和尚,颇为感同身受的理解,“高僧”面对妖精,为什么要闭眼。心道,这哪儿是疼啊……他空咽了咽什么,好像这样心里的热气就能被压下去似的。自欺欺人又看似配合得仰在墙上,任满月摆弄伤口,其实身子綳得僵直,这滋味比上刑还难受。司阁主不对劲,起初纪满月脑子没往偏处想,不过,都是男人,他很快就察觉了。面不改色的沉吟一瞬,他选择视而不见,全当无事发生,清好了毒,从怀里摸出化毒的伤药,倒出一粒,喂进司慎言嘴里。然后不再理他,拉开门走到已经瓢泼的雨中,掬一捧雨水,漱口。茅屋的门敞着,风往里灌,满月站在风口里,衣摆和袖子被风吹得飘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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