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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2 / 6)

色。

是我。我就是那个愚蠢的妖怪。

高草里有萤火虫在飞舞,微弱的绿光照亮她的面容。她笑了笑,叹息似的,忽然对默苍离说:你不觉得,早在那时候就错了吗?

鸢王也举行了凤鸣之祭,但你没有回应。为什么?如果你回应了,鸢王要杀死的就不是我,而是你了。

他不够合格。默苍离说道。

碧玥又笑:雁王就合格了吗?你忘了,你最初回应的,明明是霓裳啊。

霓裳。默苍离模糊地想起她的模样。香室里身着华裳的王女。

他与上官鸿信之间最深的一道伤。

不。他否认。我想选的人是上官鸿信。

但……他们流着同样的血脉,而霓裳先一步祈愿。

所以……

所以。碧玥接过他的话意。你选错了。

因此你宽限她一些寿命,一是补救,二是还情。

但你对她不够有情,所以你的宽限不会一直持续下去,她最终还是死了。

萤火虫停在默苍离肩上,他偏头去看,绿莹莹的光点像许多盏漂浮的荷叶灯。霓裳在水边放下一只,注视它逐渐漂远,直到它停留在默苍离脚下。纸做的灯台被水打湿,很快沉没下去,故而默苍离并未从中取出王女的心事。

良久,默苍离开口,说话间有风吹过,穿过高草交叠的空隙,飒——飒——,好像被一双手轻轻梳理着长发,发出一种很温柔的声音。

鸢王死去多久了?他问道。

碧玥想了想,说:一百二十一年。

雁王死去多久了?她反问。

默苍离想回答,但迟疑了,他说:我忘了。

碧玥静静望着他。

都是这样的。总以为他还在。

不过,再过些时间,你就会又记得清清楚楚了。

是吗?

碧玥伸手拂了拂草尖,萤虫如琴弦跳跃在她指尖。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反正……他不会回来了。

于是他们一并陷入沉默,纷纷咀嚼起自己的往事。

默苍离慢慢养成佩戴戒指的习惯。玉石不老,经了雁王一生的波折,依然浓翠欲滴。上官鸿信以此为誓替他戴上,他便没有再想过取下。上官鸿信戴得正好,在他指上也同样合适。天经地义似的,他成了他的遗物。

闲来无事时默苍离轻轻抚摸,偶尔会感到一点热意,仿佛是上官鸿信的体温被玉石吸收了,在后来的岁月里时不时泄露一点踪迹。在默苍离的记忆里,上官鸿信一直佩戴着它,大概是帝王身份的象征。它陪伴上官鸿信的时间几乎与策天凤等长。有时候,默苍离会分不清,是自己在怀念,还是这戒指在怀念。不过,值得宽慰的是,他们所思念的是同一个人。

默苍离摩挲着戒指,那温润的触感让他想起上官鸿信的手指。他总是戴着它,因此触摸他的时候总是温热里含着一丝凉意。默苍离的躯体——这具灵力汇聚的躯体,如果细看,布满他的指纹。若是站在镜前,运发灵力,上官鸿信的印记便会一一浮现,像盘踞在他身上的刺青。只要一点点的思念,它们便得到滋养,在虚无肉躯上绽放成花。

可是他们并没有真正的相爱。

他们是想死的猎人和逃命的猎物,跑了半程后角色对换,他想死,而他觉得还可以活。差错。只是不大的差错。野兽抓住机会跳起来撕开了他的喉咙。

他给过你机会了。碧玥告诉他。

默苍离露出难得的迷茫神色。

你以为他会为了你活下去?

哈。默苍离喑哑地笑。

我正在为他活下去。

上官鸿信一生中有两次最严重的危机。一是凤鸣之祭,二是围歼霓霞关。前一次默苍离帮了他,后一次只能靠他自己。他赢了,付出的代价也很惨重,数道穿透胸肺的凶险箭伤。

默苍离于无人时去看他,他在病榻上那么苦痛地挣扎,满额的冷汗,剧痛让他动弹不得。默苍离用浸水的帕子替他擦汗。

老师……老师……帮帮我……

上官鸿信拼命要睁开眼,好像床下有什么正绑着他。默苍离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寻了噩梦气味来觅食的魇兽。他又看一眼上官鸿信,看到他要活下去的决心。

他轻柔吹去一口凤息。

上官鸿信慢慢安静了,倚在榻上睡着,微微皱眉,看起来有点疲惫。他平稳地呼吸着,因姿势不适偶尔发一声呓语,摆在胸前的手无意识地垂落,鞠起一捧日光,拇指上的玉戒盈盈生辉。

默苍离点起沉香,用手背挥散香雾,看着他一点一滴地松弛。日影西移,光爬上他的脸,抚平了岁月,呈现出暖玉般柔润的质感,连睫毛都金灿灿的在闪烁。默苍离坐在榻边,安静凝望着他,自己好像也睡过去了一会儿,半梦不醒。一时不察,夕阳已落,夜色汹汹地来了。

醒来时榻上空无一人,默苍离循着旧气息躺下去,他垂下手,用戴戒的指捕捉一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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