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白到刺眼的左手,好像之前还被自己抓过……柔软皮肉下的腕骨,硬得硌手。
杜酌把紫檀串珠戴到林徊生手上,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走进去后,来到显示器前,“阿笙,等他拍完你过去一起拍组双人的。”
“知道了,酌哥。”兰笙的声线稍微发紧,但笑容没表现出异样,一副听安排好说话的柔软态度。
“等什么?别人的时间不是时间?”
掌镜的江风看不惯,停在架好的相机前,瞥了眼坐定在场景中的人,也不看杜酌脸色颐指气使道,“阿笙,过去。先拍双人的。”
“这……”
被夹在两人之间的兰笙,瞄了眼场景中已经开始打哈欠的人,站起身道,“虽然我时间不紧,但是要不要先问问小林老师的意见?”
杜酌看了眼他,刚开口音节被江风半吼的音量盖过。
“喂——那个菜鸟!先拍兄弟双人的行不行?!”
身处被拍摄的场景内,却跟剧院看台似,将三人戏码一览无余的林徊生,胳膊搭上太师椅扶手撑在脸侧,见火烧到自己身上,他才懒懒地动了动嘴。
“?”
音节又轻又飘,江风注意力全盯着那人,没听清烦躁顿起,撸了把寸头,下意识就要凑耳朵过去听,但刚走出几步被抓住。
“他说随便。”
杜酌拎住摄影师的后领子一把拽回机器前,面上仍是与粗暴行径相反的温和,对一旁没动的兰笙示意道,“过去吧。”
兰笙点点头步入场景,在林徊生跟前停了下问好,结果被后者眼皮也不抬地无视,杏眼微瞪几瞬,而后在隔着张茶几的另一张椅子落座,俩手搭在下摆不自然的褶皱上,坐姿端正看着清雅沉稳。
江风瞪了眼刚刚拖狗似拖他,现在又装没事儿人的杜酌,坐到相机前对准取景框。视野受限,一冷漠矜贵一温雅端方,两个风格迥异的人隔桌而坐,仿佛将看者经由相机带至那个混乱的年代。
江风虚摁快门的手,不自觉僵了会儿才摁下,他的视线中心不自觉向左偏去,流连在那人半垂的眉眼,嘀咕了句,“坐没坐相,也不知道看镜头……”
话音刚落,取景框中的人似听见了,漆黑眼睫动了动,抬起些头,清凌凌的视线笔直地望过来,其中充斥的漠然和不在意,是独属封建年代上位者的傲慢姿态。
仅是隔着相机的对视,就让江风脊背冒冷汗,甚至忽略了取景框中另一位的存在。
身处同侧的兰笙自然无法知道的情况,他只能试图在摄影师的细微动作中获取线索。
但这次拍摄中,江风话少的出奇,连提醒都没有只顾自己摁着快门,偶尔快速抬头骂两句打光小弟后又低下,完全忽视自己眼神交流。
半小时拍摄,让他如坐针毡,脸上的肌肉都僵住了。
还是林徊生先受不了灯光炙烤,出声打断道,“拍够了吗。”
在他说完的刹那,江风又一次摁下快门,拍下他因不耐烦而蹙眉画面。
“可以了。”监视器前的杜酌看着几百张成片,瞥了眼突然变哑巴的江风,用不高不低的音量朝场景方向道,“阿笙,去卸妆吧。”
兰笙松了口气,站起时似腿有点发麻,踉跄着向旁栽去,眼见他往锐利桌角跌去的江风心脏骤停,“阿笙——”
放空想晚上吃啥的林徊生忽觉一团白蹿入眼中,成年男子的分量结结实实摔在他膝盖上。
兰笙半跪伏趴在人腿上,惊慌瞪大的杏眼狡黠闪过,在一旁众人的惊呼中,旁光里搭在扶手上的手动了,懒懒伸出根葱根似的食指,点在他似扬非扬的嘴角。
他猛一抬头,撞进林徊生无悲无喜的双瞳,眼睑垂得很低,宛若庙里几丈高的观音相俯视着芸芸香客。
刹那间,他以为自己见不得光的心思在这人面前无所遁形,心脏错拍,连被心心念念的杜酌扶起来都不知道,让一干助理搀着到边上歇着去了。
不痛不痒的插曲结束,又过了半小时林徊生才收工。他径直走过上前想说什么的杜酌,叫上楼梯边发愣的小王,回化妆间卸妆去了。
即使体温偏低,捂着长袍马褂让大灯烤一钟头,难免出了身薄汗,这时温珏进来说杜酌还有个会要开,问林徊生什么意见。
折腾大半天又没咋吃东西,林徊生自然选择跟他先走。
一个小时后,换回自己的衣服的林徊生跟收拾化妆品的小王道别完,跟着温珏下楼,忽然想去厕所。
他那间化妆间没带卫生间,没法回去解决,温珏带他去一楼影棚后的公共卫生间,走进被道具堆满的过道时,被人叫住。
“小林老师。”
兰笙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钻出来,身边一个助理没带,妆也没卸堵住去路,“酌哥和小江他们开会去了。赵姐建议我找你聊聊关于角色的事情,你看方便吗?”
林徊生停下脚步,目光触及那张真诚满满的脸,耳畔却回响起膝关节被一百多斤压出的哀鸣……他在脑内问系统道:安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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