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他走近就想逃,但抓着他的手却松不开,这是为什么?肖潇予就像瘟神一样,总在日子趋向平静的时候出现扰乱一切,可是为什么,心底无耻地又觉得悸动。对着他的时候嘴巴吐不出好话,是报复吗?却又在期待他的反应,期待看他受伤的样子,期待他自己把血舔干净再返回来抱紧。
可若是他不会再回来呢?痛的只会有自己吗?
凌凄搞不懂,费尽心思逃开的,却在他抱上来的一刻心跳加速,砰砰跳着的竟不是恐惧,是一份“啊,你终于还是来了”的安心。
“宝贝,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是被你诱导的,我喜欢你不是错觉,我喜欢你也不仅仅是欲望,我那时候就喜欢你,只是我不敢承认。”
肖潇予领着凌凄一边说一边往自己的座位走,凌凄跟着他走,在杂乱的思绪中被唤醒,维持他一贯的不留情面,回道:“那时我在你心里是什么,你我都心知肚明,杜蒙说得没错,你那时哪怕有一丁点在乎我,就不会不知道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
那一年,铺天盖地的“瓜”存在于网络,调侃的、辱骂的、看热闹的,还有以此盈利的,虽说没有脸也没有真名,但覆盖面之广,指向性之明确,但凡他关心过就不可能看不见。肖潇予不知道这些,可他无法辩驳,那时他确实在逃避,害怕扯上任何关系,也一心只想掰正自己的取向回到所谓的正常生活。
“我以前是做错了。对,你说得对,那时候我也没搞清楚我的心思,我也尝试纠正,但后来我搞明白了,没有人能替代你给我的感觉,就算抛开性,我也想一直看见你。”
肖潇予说着,把凌凄拉进座位,那是一个两三平的小空间,他顺手就拉上了门,外套扯下丢在床上继续说道:“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能再跟我说说吗?”
凌凄还没出声,肖潇予眼眶就红了,微凉的脸捧在手里激动地捏了两下又无措地放开,目光望眼欲穿般落在凌凄的脸上,指头压在他颈上清晰的吻痕上搓了搓。杜蒙说的“摔”,肖潇予明白是什么意思,硬拘了三十多天身上带了伤,总不能说是打的。他说的一身伤也重重伤在了肖潇予身上。
肖潇予说:“认罪书我看了,他们是打你了吧?打哪儿了?怎么打的?后来……去医院了吗?”
本就是明知故问,话从唇边溜出去的时候就回旋镖似的打回到心上,他回不回答都是疼。
要说身上的伤,看着瘆人实际并不算太重,毕竟严刑逼供不是能登上台面的事情,当然也不会送他去医院。那时凌凄再不懂也知道认罪书不能随便签,刚开始还是挺倔强的,脸被扇麻了也眼不露怯地否认,甚至身上添了无数紫青他也没松口,可接下来的轮番询问都在强光下,数日未睡之后人就崩溃了。
凌凄不知道的是,就在他意识涣散时丢在他面前的所谓证据,全是假的,十来岁的孩子在惶恐底下哪懂反驳,一看就懵了。可杜蒙的话点醒了他,若杜蒙说的什么都查不到是真的,那他就是被人摆了一道。好卑鄙啊,几日不能合眼的精神折磨,不着痕迹的,却比肉体上的疼痛崩溃数倍,签下认罪书就变成救命稻草。
凌凄稍稍回忆仍心有余悸,但看着肖潇予此时一副一碰就碎成渣的模样,他于心不忍没直说却也没留情面,说:“都过去了,你现在还问来做什么。你期待我给你一个什么答案呢?其实你能猜到我经历了什么,是想我告诉你没什么吗?让你心里好过一点?”
在凌凄面前,肖潇予就好像被扒光了藏不住一点坏,他确实心存侥幸。可他又倔强地不想承认,嘶哑的低喊道:“如实告诉我,打哪儿了?”
肖潇予做好接受惩戒的准备,胸腔起伏明显。凌凄逃开那双通红的眼,竟有了一种可依靠求助的心境,抿唇问道:“告诉你,你是要帮我报仇吗?”
肖潇予答得认真,“欺负过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可是……”
凌凄欲言又止,可是欺负我的明明是你。
肖潇予看得到凌凄眼里的话,帮他说了出来,“你是想说欺负你的是我。”
凌凄点头,但眼神柔软。肖潇予心里也软,抓起凌凄的手摆在胸口,说:“那你就报复我,打哪儿了?我让你打回去。”
凌凄开玩笑一般,“那太累了,能打的地方,都打了。”
不能打的,也伤得差不多。
他不说也知道,这话一出,还不如被他打一身,那玩笑话不仅带着真还十分收敛。肖潇予抬手就给了自己响亮的一巴掌。
“我好像总害你挨打,也难怪你不再想跟我有关系,沾上我就没什么好事。”
紧接着又是一巴掌。他打得尽力,打得实在,嘴角瞬间就渗了血,动静也大到把空乘也招来询问。惯于应付媒体的肖潇予情绪收拾得飞快,抹去血迹,把凌凄掩在身后平静地解释。这时凌凄瞥到从外套里散出来的皮夹,夹着他高中时的证件照,还有他被抢走的银行卡。
突然觉得,肖潇予是真的变了,受了的委屈他似乎真的会去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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