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些许沙尘气息的微风吹过旅人低垂的兜帽边缘,让几缕飘散在外的发丝轻轻飞舞起来,他对此并不介意,甚至有点享受。任何一个深入北地,经历了足够多凄风苦雨天气的旅人,都会对此刻只能吹动发梢的清风十分欢迎,更别说它还捎带了些日光久晒的暖意,温柔得宛如少女拂过脸颊的手指。
至于混杂其中的沙尘么……毕竟是喜欢扛着粗棍和标枪出门驱狼赶熊的北地少女,指头上有点薄茧再正常不过。
奈哲尔步履悠闲地行走在街道边缘,饶有兴致地从兜帽下方打量身旁熙熙攘攘的人群,北地国都赫尔拉特的繁华程度,光看这个集市的大小便足以证明,整整两刻钟的漫步过去,街道的尽头看上去依然十分遥远。幸好他并不赶时间,而充满了民族风情的街道对奈哲尔来说也挺新鲜。
他曾去过被民众们传唱向往的南方明珠喀莎,那座以贸易闻名大陆的城市里遍地都是商铺,就连普通的居民都偶尔支个小摊做生意,最热闹的集市几乎汇集了穷尽人们想象的诸多色彩,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回荡在被海沙涂抹成雪白的墙壁与屋顶上,高远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清澈深邃得恍如最上乘的青金石,原本橄榄绿色的大海在天空的映照下变成了葡萄般的紫色,到处盛开的鲜花,成山成堆的香料和街道摊贩上正在烹饪的食物的香气,这些东西跟海风的咸味一起混杂在浓厚的水汽里,发酵成某种叫人微醺的味道,哪怕尚未饮酒,漫步其中也会有种陶然的沉醉感。
连潮湿炙热的海风刮过的时候,皮肤上溢出的汗水都让人觉得轻松舒畅,那是个会让人怀疑自己是否还在人间的城市。
北国的风貌显然没有南方那么绚烂,常年作祟的风沙让人们必须紧紧关上门户,为了能够适当地展示商品,商人们向金歌沙漠的另一头,同样饱受风沙之苦的龙人国度的同僚们学习了经验,采购来大块大块的玻璃,用那精巧奢华的人工造物装点橱窗,可惜这些美丽却脆弱的好东西没能挺过北地的寒潮,在雪落的日子里被纷纷冻裂。不过商人没有因此气馁,他们永远知道该如何利用每样商品的剩余价值。叫来木匠在宽阔的木门上雕刻活灵活现的商品,排列在整齐窗格的图案上挖出镂空,将碎掉的玻璃,打磨透光的蚌壳,甚至是魔兽的软壳染上颜色之后镶嵌其中,昏暗的日光透过这些五彩缤纷的窗格,将店铺之内装点得流光溢彩,北地彩格窗就此闻名,据说后来整个奥勒维的木匠们都借此大赚了一笔。那些镌刻着各种琳琅商品的鲜艳木门就是北地人无词的哼唱,牢牢吸引着所有沿途的视线,把手上代表营业中的小牌被不断开阖的大门撞得噼啪作响,几乎没有停歇的时候。外面摆摊的小贩就没那么出挑,但他们同样懒得张嘴,于是便灵活地将摊位支在雕刻了类似商品的木窗旁边,用漂亮的染色绳索将轻便的货物悬挂在窗格下方,然后他们就能轻松地缩去墙角,晒着太阳等客人上门。
让奈哲尔看得流连忘返得不止是那些店铺,还有街道两旁式样别致的民居。
无论南方风暴海的诸国,还是东方十万大山的居民,都喜欢将墙壁刷得雪白,西方的龙人国度则偏爱用大理石建造屋舍,纯白和漆黑的坚固石料在布料的打磨下变得光滑闪耀,仿佛宝石,只有偏僻的北地人会筑起鲜红橙赤的屋墙,再铺以青蓝的瓦顶。
旅人的目光略过一片又一片挂满花盆的窗台,偶尔在屋檐下手绘的成片鲜花上流连,碾碎的魔兽鳞甲制成的颜料在日光下闪闪发光,丝毫也不比金粉银末逊色。街道上行走的人们与别处相似又迥异,比如哪里都能见到的,出来采买全家用度的妇人,只是她们逛街的时候并未挎着篮子,而是单手拖着门板大的拖车,在身后的道路上留下的深深车轴印,比如肩上扛着整头猎物,步履轻盈地去肉铺送货的年轻猎手,只是那猎物是一整头比猎手还庞大的野猪罢了。
但为此稍稍侧目的只有几个明显是外来者的旅人,普通的北地人都是一脸习以为常的样子,因此奈哲尔也没再继续关注。
来来往往的人们腰间许多都别着短匕,背上有长矛和粗棍,孩子们手里挥舞的并非树枝和茅草,而是石头和骨制成的小剑与锤头,街角晒着太阳,互相显摆谁的发辫编织得更精致的老头子们,手里的拐杖看似简陋枯枝,实际都是沉重坚硬的铁木杖。
北国尚武的传闻显然没有半点夸张,但也能够理解,这个被称为世界尽头之国的奥勒维,已经算是人类活动范围的最边境,再往北,便只剩下满是魔物和异种的无光森林,以及永恒冰封的生者禁地白海。白海那让人如履平地的冰封海面既没法行船,也无法捕鱼,而正常土地能够耕作时间的只有夏季短短的三个月,必须跟无光森林里的魔兽和异种们争夺猎物和果实,借此养活自己的奥勒维人,作风不够强硬的话,是很难在严酷的北地存活下去的。
集市虽然很热闹繁盛,货物的品种也足够丰富,但奈哲尔对物质并没有太大的需求,当他在一个摊位边停驻半天,仅仅只是觉得有些商品很有意思,想要多欣赏一会儿。因此这个基本只看不买,浑身上下都藏在厚重斗篷里的怪人很快引起了摊主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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