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饰华丽的乐师,戴赤金面具,正在台上奏乐,乐曲磅薄辽远,仿佛莽原上一奔万里的疾风。
四角处架着雄雄燃烧的火把。大部分军士都没穿甲,围着一簇又一簇的火,唱着他听不懂的古老歌曲。
“你们军中还能有这个?”
说话间,郑孟筠便看见有一队仪仗,皆骑高头大马,手持高杖,杖顶悬着画着血红图腾、烈烈翻飞的大旗,在人群中穿梭着。
仪仗成员皆是皮毛衣饰,中间挂许多细碎的金饰,粗犷而华美。人们朝他们跪拜。
为首人戴着面目扭曲的巨大金面具,顶着半人高的皮毛头饰,挂了许多扭成条的、色彩斑斓的长布条,一缕一缕垂到面具上。
佩着金络脑的枣红大马挂满了叮当作响的黄金小坠,马上人双手离鞍,一直在舞蹈着,肢体作野兽之态。
他广袖中藏着某种白色的粉尘,抬手间朝跪拜他的人群中撒去。粉末像雾般,泛着某种苦香气。
那仪仗直直向两人走来,明烈紧紧攥着郑孟筠的手,站定不动。郑孟筠不知道此刻该做些什么,也只能顺着明烈的动作,局促地僵在那里。
走近来,更觉这队伍雄壮而诡异,马上人面具遮面,看不清面容,但郑孟筠感觉到他居高临下地看了两人一眼,动作滞了一下。
枣红马从两人面前悠悠然经过。一把灰撒在二人头顶,香气浓烈,纷纷扬扬落在他们发顶肩头……
郑孟筠被方才那“神使”的派头唬住了,目送队伍远去,被这诡谲的异族仪式震撼得久久不能回过神。
良久,郑孟筠才摸了一把自己肩上细腻的灰尘,问明烈:“这是什么?”
明烈说了一个郑孟筠听不懂的词,旋即解释道:“就神殿里的香灰,混了一些药材粉末,由神使在祀日撒在子民的头肩上,赐福之意思。”
“你从前没和我说过这么多细节。”郑孟筠道,“你为什么不跪拜?”
明烈道:“今日我扮我族先主,他能呼风雨、克鬼神,自然不必拜神使。”
“那我呢?”
明烈一顿,道:“你也不用。”
郑孟筠哑然,心道,你这解答这不和没说一样么……
高台一侧有一临时搭起来的类似看台的地方,搭着遮阳棚此刻坐着两名十六部的妇人,衣饰华丽,该是贵妇,还有三两幼童。见明烈来了,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明烈扶起两位妇人,几人有说有笑地说了什么,郑孟筠是一个字也听不懂。
明烈牵着郑孟筠,走到帐子中心的一把椅子便,让他坐下。明烈将自己手上的锁链卸下来,栓到支撑着遮阳棚的最中心最粗的那根柱木上,叮嘱道:“我有些事,一会再回来接你。”
郑孟筠道:“你现在就要去扮你那位先祖?”
明烈道:“嗯。一会就在那座祭台上,你老实一些,莫要乱跑。”
郑孟筠咬了咬唇,点头。
明烈叮嘱完,留下四个士兵来守着郑孟筠,深深看了他一眼,便转头离开了。
郑孟筠一个人坐着,有些无聊。
一旁两个妇人皆是戴着大毡帽,耳上挂着非常大的珠子,正不知是吃茶还是喝酒,时不时瞟郑孟筠几眼。
一个头发是浅褐色、梳着满头小辫子的小姑娘,也不怕他身后四个穿甲的军士,从母亲脚下哒哒跑到郑孟筠这里来。
小丫头做小大人状,叽里咕噜讲了几句。郑孟筠就只听懂了明烈的名字,和“嘉吉”,意思是哥哥或者年纪比较小的叔叔。
他连连摆着手,表示自己听不懂。
没想到,那个小姑娘居然换成了有点口音,但相当流利的梁国话:“你,会讲梁国话吗?”
郑孟筠睁大了眼。他没想到居然有这一出,放慢语速,就如同当年和梁国话不好的明烈说话一样:“我会。”
小丫头得意地笑了:“我小时候,和白音嘉吉去过梁国,他教我梁国话。”
郑孟筠拿出哄孩子的语气:“是吗,你真棒,好聪明!”
“当然!阿妈、阿爷,白音嘉吉都说我聪明。”
郑孟筠觉得她可爱,伸出手去摸摸她红扑扑的小脸蛋:“你今年几岁呀?”
“我七岁啦。嘉吉,你也是明烈嘉吉的朋友吗。”
郑孟筠愣了一下。
是朋友么?
笑着答:“是呀。”
和他颠鸾倒凤、把他肏得昏天黑地的朋友?
旧情人?
还是,异族,俘虏,不死不休的仇敌?
滞重的鼓点从不远处轰隆隆响起,与心脏和大地一同震颤。
人们唱着呼告般悠远的歌,音乐响起来,郑孟筠仰头朝乐声响起的方向看去,好像又见到了荒莾的原野,长风呼啸。
他看到祭台上的明烈,带着黄金假面,庄严地持着一面绣满了图腾的血色幡帜。赤裸着上身的人们在身体上画满了图腾,围着他张开双臂舞蹈……
方才骑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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