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的时候在老家办白事。
第二天一大早找风水先生算的是九点要上山,
那天天气也怪,我和我妹因为趴灵一晚没睡,早上被唢呐声吵醒站在半山房子前看着他们一路又吹又敲地上山,山雾罩在小路泥道上,几个披孝帕的人就跟白点一样在山上移动。
我妈当时哭着追在棺材后面撒纸钱,我爸就跟几个村里几个做粗活的男人在前面抬棺。
吹唢呐的人吹的面红耳赤,那声调是真的凄凉、急促,一会儿又扯着嗓子喊:
“一哭尽了孝啊——”
我妈伏在那棺材上撒下纸钱。
“二哭泉下闻啊——”
几个帮忙哭丧的人都附和地在后面大哭。
白色灵幡被风吹的猎猎作响,我妈之前撒下的纸钱却朝着相反方向一直吹到半山散落,盘着好几圈都没有落下。
人群顿时哗然。
我当时抱着我妹站在那群送葬队伍里,旁边是个衣服破破烂烂的傻子,后来我才知道那是我们村的守村人,一出生就傻了呆在村里吃百家饭长大,姓李,叫李兵。
他当时就在一旁边拍着手边笑嘻嘻叫唤:“走不了、走不了,给缠着喽。”
送葬队伍当时就给停在了半山腰,我看着我妈给抹了抹泪,上前不知道在跟我爸说啥,我爸当时就黑了脸。
等过了一会儿,他又把烟给掐灭了,招呼着那几个干粗活的男人下了山,把棺材留在半山停着。
他们走的时候路过了我,我那个时候不怎么在意,今天才突然想起来一个细节:他们路过我时那长孝帕摇摇晃晃,露出了腰间拴着的几条红线。
后面我爸和那几个男人给换了下来,抬棺的换成了请来哭丧的几人,那纸钱还真神奇地不转了,棺材平平安安地上了山。
对于老家的印象我记得不大清楚,但是能记得外婆对我很好、很好。
小时候家境不好,爸妈在城里打工,外婆就抱着我在外面那颗大树下乘凉,她人老了,一辈子就爱呆在那座大山,后面买了南阳市的房子也不肯搬过去。
她很疼我和我妹,说的最多的话就是我是男子汉,要多照顾妹妹,兄妹两个要好好扶持着过下去。
她葬礼那天我没哭,妹妹也没哭,后面搬到县城里收拾东西时,翻到了她给我和我妹纳的两双布鞋。
一双红的,是给妹妹,一双蓝的,是给我的。
尺寸还是我和妹妹小时候的鞋码,就藏在她的枕头下,那个地方藏着她戴了十几年的银镯子和泛黄发旧不舍得用的钱。
我终于没忍住,抱着那两双布鞋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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