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春山顶上站的是那屠了四大门之首清月门,现今整个武林正派视若心头刺眼中钉的公敌——魔教教主萧悬
耳边多的是议论此人那病态般白皙的皮肤和病殃殃的阴沉气态,别说对抗泱泱武林义士,仿若这十二月的风一吹就倒罢了
可只有应恨玦知道,这个人曾在自己身上发疯的时候有多狠。
就在半月之前,那人还同他在榻上颠鸾倒凤,寻过那一宿鱼水之欢。他曾把他压在身下,在他失神时吻着他的鬓角唤他,阿玦。
应恨玦就差把整颗心掏给他了,可谁想这混蛋提完裤子就翻脸不认人,离开前那人薄情眼睨着他,留下一句:“像你这样命悬在裤腰带上的,人生能几次春宵?倒也不必当真。”
前尘旧恨一并浮现,应恨玦在那人离开后才绝望发现,自己苦苦寻了七年的仇人,当年宗门一夜惨灭的真相皆和萧悬有着千丝万缕的瓜葛……
应恨玦当是难堪极了,他的牙在颤,手在抖!
他想到的是作为刺客的自己如何被这混账哄到对人放下戒备,如何听他在床上胡言乱语,如何一点点侵占他荒芜了七年的心,哄到让他以为萧悬真的是他折煞半生才抓到的那点甜头,换来的那一点点光……
应恨玦闭了闭眼睛,他看向离自己仅有几步之遥的人,就是这人曾亲手拉他出名为恨的深渊,也是这人毫不留情亲自一脚将他踹回谷底。
他眼睫微颤,紧握着刀柄的手因用力而骨节泛白
再睁眼,那刀已然破开了寒风斜雨,以绝对的迅速直向着萧悬而去!
血……
好似过往七年里被应恨玦刺杀过的每个人一样,那血没什么不同。
溅在他的黑衣上,溅在他的面具、颈间、手背……
刚溅出来的时候是热的,应恨玦想,不过几时就会冷得透彻。
身后乌泱泱的一片,那群所谓的名门义士看着眼前一目,无不惊诧于这个从一开始就站在萧悬身侧青年“暗卫”的举动。
两刀,三刀……那青年仿佛是恨极了,也麻木了,他的眼底空洞洞,只剩一片猩红。
七刀之后,染血的长刀“咣当”一声砸在脚边,在一众刺耳嘈杂的议论声中,应恨玦一把扼住那摇摇欲坠人的咽喉,他的瞳孔骤缩,几乎是咬牙切齿:“……为什么!?”
“阿玦,”萧悬扯了扯嘴角,那血便顺着他唇齿溢出,斑驳在白纸般的脸上竟如此触目惊心。他的眼底透着疯狂,还透着别的应恨玦看不懂的东西,长而冰凉的手一点点掰开人的手指,他说,“不眠峰其实不只有雪……你去看。”
应恨玦后退一步,颓然垂下手臂。
这别春山顶的冷风斜雨摧得他险些站不稳,他觉得自己应是疯了,这流血的人是萧悬,他却一瞬冷得仿佛被抽空全身所有的血。
失去重心的人似终于耗空了力气,萧悬从头到尾再没看其他任何人一眼,他丢下一把刀,随刀尖插入地面的还有一张黄纸,随后衣摆猎猎仰面跌去了悬崖。
那一瞬,应恨玦几乎是下意识伸出手,却只来得及抓住一缕苍洲冬月里的风。悬崖之下,便是那奔流不息比之山顶更为寒冷刺骨的遥江。
新仇旧恨,七年大仇得报。这七刀之后,一切都该了断。
可应恨玦发现,他并不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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