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观倦被掌门叫去了。
具体什么事,谢鸿微不知道,但看他师父出门的时候将他那柄剑带上了,猜测大概不是什么好事情。
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为极渊那湖挨了顿骂。楼观倦懒懒散散地坐着,倒像是自己家似的,掌门骂他一句便回一嘴,从容得很。
掌门意思意思,也就结束了,却道:“下次做得隐晦些,哪有你这样,还顺道去打一顿幽骨妖尊的。”惹了楼观倦算他踢上铁钉子板了,这辈子都别想安生。
楼观倦老神在在地把玩着腕上挂着的朱玉珠串,“有什么好说的,看他不顺眼。”
“你可得了,别四海八方的该得罪都得罪完了。”掌门摇一摇头,语重心长道:“你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却别耽误怜青的名声。这孩子还没来得及惹麻烦,你倒是能添的乱都给他添了。”
这话就戳到楼观倦心上了,不过他坐直了身体,沉吟了片刻,觉得这时候亡羊补牢也未免太晚,便道:“怜青又不像我,他到哪儿都是能交着朋友的。”
还挺有自知之明。掌门干笑了一下,也晓得他这性子估计是难改,就道:“那你不如下手重点,他们顾及颜面反倒传不开。”
“有理。”
楼观倦随后回了迢照峰。
谢鸿微见他回来,便问一句:“掌门师伯有什么事吗?”
“没,他觉得我脾气太好了。”楼观倦轻描淡写地回答道。
真,真的吗?谢鸿微弯了弯眉眼,也不管他避重就轻了什么,附和道:“师伯说得是。”
对吧,他就说自家小徒弟讨喜得很,哪能出门交不到朋友。楼观倦神色越发温和,眼里也有几分笑了,却又捏一捏他的脸颊,“哄得敷衍。”
有用就好。谢鸿微便只对着他笑。
楼观倦收了手,想起来些什么,若有所思道:“说起来,掩玄帘最近倒是开张了,不如带你瞧瞧去?也不远。”
“那是何处?”
“黑市。从前……动了不该动的,今年才又兴起。”楼观倦道,“也不知道现在卖点什么,先去看看,若有合心意的,就再取缔一次罢。”毕竟上次就是他出的手。
谢鸿微点一点头,却道:“不去。”
“不许。你也该出门看看,总困在这迢照峰像什么话。”楼观倦道,可看谢鸿微似乎还是想说点什么,他提前预判,“就算你是一棵花也不行。”
于是迢照峰上的这棵花就闷闷地在路上用藤蔓戳他的腰,很气鼓鼓似的。谢鸿微一点都不喜欢出门,他宁可在迢照峰上晒太阳。
楼观倦不理他,只是却捉了他的手,淡淡道:“也别总叫我多想,疑心当初是我害了你在宗里虚度光阴。”
一半一半吧,谢鸿微本来也不见得有多爱出门,再加上当初,东海那边谋划着劫掠管陌柳回鲛人族地时,他虽然没伤到多少,可却把楼观倦吓得够呛。他索性就极端了些,只在迢照峰上安安静静地待着,哪成想他师父竟是这般想的,也不知是在心底埋了多久。
谢鸿微就安静一点,不太好意思地用藤蔓蹭蹭他的腰身,却又被敲了额头,“乱蹭什么,安分待着,不然你就收回去。”于是藤蔓便安分地伏在他后腰处贴着,不乱动了。
掩玄帘的人貌似不大欢迎他们师徒两个,虽则是恭恭敬敬请他们进去了,但表情却透着一种生如死灰。因为好巧不巧,今天迎宾的这些人楼观倦都认得。
为首的玄衣女子面色略有哀愁,叹气道:“我们家尊主求您高抬贵手,这小本生意,真架不住您再来一遭。”
小本生意,敢买卖鲛人?楼观倦嗤笑了一声,“他有本事站我面前说这话,派你来是什么意思?”
那玄衣女子点一点头,坦然道:“我们尊主胆小贪财,他不太敢。”
谢鸿微忍不住笑了一下:她太真诚了,反而让人无话可说。
楼观倦哑然,摆了摆手,令她下去了。他对着站在旁边的谢鸿微招招手,“怎么站那,过来坐。”
谢鸿微便倚着他坐,低声笑道:“她挺好玩的。”
“嗯。”楼观倦应了一声,说话毫不客气:“歹竹出好笋,那乌鸦精也就这个女儿出彩。”却被藤蔓戳了戳后腰,于是便轻敲一下他的额头,“作甚。”却还是抬手把自家小徒弟揽进怀里,有些懒散地倚着身后的靠背。
谢鸿微抿着唇笑,却又推推他,“师父不是教我,不要背地里说人坏话的吗?”
楼观倦便似笑非笑地睨他一眼,“我还教你听话些,把你那花拿出来。”那东西还放在他身子里呢。
谢鸿微就当做没听见,歪在他身上,只装个听话的样子。
楼观倦便作势要敲他,但动作却轻,最终落在他的发顶上,极温和地揉了揉。
可谢鸿微捏捏他的手,说:“师父,你挡着我眼睛了。”
虽然楼观倦一直没想过这个成语会从他嘴里说出来,但他认为现在是最合适的时机,他必须思考这是否是他唯一能说出这种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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