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完全就是个对价格没有概念的孩子,大概这些数字和云霄飞车、旋转木马也没有区别;他眨眨眼睛,朝着打扮像阿拉蕾的工作人员大声道谢,举着两个大大的甜筒就走回来了:“香草和巧克力味的!姐姐!我们坐那!”
普通的长椅,但背后有一个巨大的红色爱心。高中的时候我恨不得把它们全部拆除,就像自行车不该有后座。椎蒂一蹦一跳地走到长椅前,抢在一对情侣面前坐下,高举着手里的冰淇淋,似乎还打算朝他们翻白眼。我尴尬地跟过去,然而他们都只当椎蒂是孩子,手牵着手飞快地走了;看起来还是大学生的小姐姐,看我的目光甚至有些怜爱……我坐在椎蒂旁边,接过他递来的甜筒。对面的旋转咖啡杯一个人也没有,全是悬停空置的老旧杯子,彩色的漆都掉了。工作日的游乐园总归人少,一旦冷清就显得晦暗。
咖啡杯始终没有开始旋转。手里的冰淇淋只咬了一口我就不想吃了。椎蒂接过我的冰淇淋,看着更难过了:“我选错了?姐姐喜欢巧克力的?”我掏出手机,找好角度对着他拍上两张:“……吃你自己的,别不开心。”
他听了,于是对着我手机里的镜头伸出舌头,缓缓舔上一口。
我握紧手机,终于像那些给孩子拍照时左不满右不满,任意行使支配权的家长那样:“……正常一点。”
椎蒂默不作声,像是在做某种无声的抵抗那样。我开始后知后觉地反省,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椎蒂却没有继续表现下去。两个冰淇淋以乖巧、均匀的速度各自少了一点,椎蒂看我索然无味地收起手机,又将两支甜筒重新举到我面前:“姐姐,你掉的是这个香草味的甜筒呢,还是这个巧克力味的甜筒呢?”
“两个你都吃过了,”我叹了口气,伸过手去,“当然是全都要啦,包括你,笨蛋河神。”
“哎?直接把我抱走的话,河里就没有选择题了。”
我将两个甜筒都举到嘴边,各自舔了一口:“……好稀,太稀了。”原来冰淇淋的口感还可以这么像水,我也是第一次见这种世面,“好吧,现在这里有四根饼干,你掉的是香草球顶上的这两根呢,还是巧克力球顶上的这两根呢?”
“看起来都很难吃耶。”
“嗯。”所以我不想吃。
椎蒂抽出两支甜筒上的饼干,将四根饼干拼在一起,刚好可以拼成两根。
“哇,抠门耶。”椎蒂小声说,一点点把饼干推进嘴里,“我也想要姐姐河神,这些饼干太不值钱了。”
“好抠门。”我也说,“不过抠门河神不送姐姐。”
“啊?好过分。”话虽如此,还是接过了我递回去的巧克力味甜筒,一起把剩下的甜筒分吃完了。
到坐摩天轮的时候我还在看手机,椎蒂始终注视我,脸上带着一种近乎学术研究,面对样本般的虔诚与好奇:“我不明白,姐姐。你不开心,而且在防备我。”
“我没……”
椎蒂只是在观察我,脸上既没有生气,也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任何会令人联想到不好的可能性的负面情绪:“可以接吻吗?摩天轮上很多情侣都会接吻,尤其是最高点的时候,据说会有美好的祝福。”
“我,当然——”我胡乱应着,不想看地面,却也不想看他,手机刚才也放下了。
“咚——”一声闷响,我狠狠靠在了座椅上,背部和椅子夹角的碰撞过于用力,搞不好要起乌青。我咬牙摸上肩膀,发现够不着受伤的位置,却发现椎蒂的目光逐渐变得悲伤起来:“我是不是要被你抛弃了?”
“没有!”我说,“我,我不知道!也许是因为我恐高吧。”
“那等会我们亲亲。”
“不要!……外面是公共场合,回家亲亲吧。”
椎蒂看起来很开心。
我却觉得身体越来越沉,沉得像发烧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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