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还是逃不过啊。
从前他为了讨要学费,免不得找池砚舟交谈几句,池砚舟被自己搞得不耐烦了,都会笑着开口,“好啊,我今天就跟你好好谈谈!”
池砚舟的谈话,用得都是拳头,无一例外。
池砚舟把余澄带到书房,转身去给他倒杯水。
回来时却发现余澄安静地跪在地上,他放在身侧的手还在止不住地轻颤。
池砚舟:……?
他是又做了什么触动剧情点的事吗?
池砚舟想不起来,就当自己没有。
他叹了一口气,把余澄从地上稳稳抱起,放在一旁的椅子上,再把倒好的水放在他面前。
余澄依旧维持着警惕,只是眉眼微微舒缓,不复刚才那般紧张。
不是,要打他吗?
池砚舟拖了把椅子,面朝他坐下来,一双长腿岔开,单手托腮,歪着头看向余澄,眼里是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温柔笑意,“你很怕我吗?”
余澄心跳如鼓,急促有力,仿佛下一秒就要从胸口跳出来。
他张了张口,刚要说话,就被池砚舟打断。
池砚舟伸出一根手指抵住他的唇瓣,语气慵懒,带着一丝酒后的放纵,“不可以说谎哦,说谎……我会揍你。”
余澄眼眶一下子泛红,衣摆被攥得发皱,听到他这样说,只得老实回答。
“怕……”
池砚舟勾过来他的手指,放在自己手心里捏来捏去的玩,眼睛带着一丝笑意地看着他,“现在还怕吗?我没打过你吧。”
余澄知道自己今天是免不了一顿打了,说真话会惹怒池砚舟,说谎又很容易被戳穿。
既然这样,不如说个痛快。
他微微抬头,直视池砚舟的眼睛,声音强装着镇定,“又不是没打过,你能保证以后也不会打吗?”
池砚舟挑眉,这可把他问住了,他现在还真不好保证。
余澄看清池砚舟的表情,心里划过一丝苦涩。
没关系,挨打他也不怕,就一年,再坚持一年而已。他一定会带着余年离开这里,离开池砚舟的掌控。
池砚舟见他又开始胡思乱想,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倾身搂住余澄的脖子,懒洋洋地趴在他耳边低语,“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我不是他哦。”
余澄脑袋轰的一声,像是有什么在他耳边炸开。
他怔愣着看向池砚舟,艰难吐字,“怎么可能……”
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事……
池砚舟揉揉他的脑袋,本来他没打算说的,但出于某种原因,他想好好照顾这两个人,余澄对他的戒备心太重了,他如果不说,余澄会永远这么紧张兮兮的,他们的相处会很困难。
“怎么不会,你不是都发现了吗?我和他,从性格到习惯,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余澄就是知道这点,才会怀疑他是不是人格分裂了。
现在池砚舟告诉他,这副皮囊里是另外一个灵魂,他觉得很荒谬,但仔细想想,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说得通。
余澄小心翼翼地开口,“那你打人吗?”
池砚舟拖着长音,像是在思考该怎么开口,余澄被他按在怀里,能明显感觉他的胸腔在震动,宽厚有力。
“嗯——我不家暴。”
余澄连忙点头,像是生怕他改口一样。他不关心他是谁,他只关心,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池砚舟摸摸他的脑袋,嗓音低沉,带着笑意,“现在我们能谈谈吗?”
“好……”
余澄终于放松下来,他以前祈祷着让老天收了那个人渣,没想到现在,真的梦想成真了。
面前这人虽然他也不是很了解,但起码是个遵纪守法的,一点没苛责过他们,余澄不免有些开心,显然,他和余年的日子终于可以好过一些了。
池砚舟敲敲桌子,让余澄回过神来,他接着说道,“所以呢,我给你钱,你就安心花,这是法律规定的义务。我占了这副身体,理应照顾好你们,所以你以后,能不能别那么怕我了?”
余澄动动脑袋抬头看向他,池砚舟那双墨色的眼眸里,满是认真。
明明脸还是那张脸,余澄却明白,他不是那个人了。
他的神情气质,都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余澄以前害怕他,从不敢和他对上视线,更别说直勾勾盯着他看了。
所以直到现在,他才把眼前这人仔仔细细地打量一遍。
男人歪着头,额前碎发自然下垂,半遮住漆黑狭长的眼,从前这双眼睛看向他时,满是厌恶,现在却满目温柔。
余澄盯着他看了很久,终于眉眼一弯,嘴边的梨涡染上浅笑,“好的,池先生!”
池砚舟呼吸一滞。
这还是余澄第一次对着他笑,不是刻意逢迎的那种,而是发自内心的笑。如同盛夏阳光下,枝头点缀的栀子花,在一阵清风的裹挟下,晃得人心神荡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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